“我知道呀。”就沒了,做了十八年的人,他難道不知道當下到了睡覺的時間點嗎?他又不是白癡,問題是他睡不着,與其掙紮後難受,還不如直接放棄掙紮。
随便找個地方枯坐一夜的事,他做了許多年了,家裡和外面,或許在無遮無攔的外面,還更讓人有安全感。
系統,【宿主,按人類的身體素質來看,你的做法很容易生病。】
“不會的。”說的十分肯定,冬天的雪夜都無法讓他生病,他就更不可能在夏天的夜晚生病了。
系統沒話可說了,就算這是第三個世界了,他仍然搞不懂人類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別舫樂得安靜,放空大腦,什麼都不想。
因為失眠這件事,他不是沒有試圖做過其他,但無一成功,不是他不堅持,而是隻要時間一久,頭就會開始疼,到了現在,睡不着的時候隻好腦袋放空,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每每到這個時候,他就覺得與其繼續煎熬下去,還不如就此解脫,但舍不得,憑什麼呢?難道沒人期待,這個世界就真的容不下他嗎?
猛地站起身,走到橋邊,從橋邊旁的樓梯拾級而下,下到底,河水近在咫尺,沿着河邊走出去。
……
疏野倒扣上書,走出卧室,站到陽台上,朝下看去,那個白色的身影已消失了,心停跳一拍,然後想到可能是回去睡覺(沒有家,不還有酒店嗎?),但莫名的還是不安。
卻沒做什麼,熄了燈,明天再看情況。
別舫站在河邊回頭看去,看見那排住宅樓的最後一盞燈滅掉,這畫面早已尋常,沒再關注,繼續順着河邊朝前走。
恍惚間,衣角劃過河水,帶起波瀾。
……
時間來到第二天,別舫依舊是打車到了“浮雲過眼”,時間與昨天相差無幾。
疏野在見到那襲白衣時,目光微動,想說什麼,又未曾開口,看來這少爺又在外面遊蕩了一晚,這是何必呢?
“對自己的身體好些,你都不想着對它好,還想着誰來關心呢?”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別舫有些詫異,料想是他猜到了什麼,“沒事,今天什麼時候開始?”
“等下吃完早點就可以。”他們之間的關系還屬于陌生人的範疇,最懼交淺言深。
別舫點點頭,再實驗一次,若是真有用,再開口也不遲。
和昨天的流程差不多,趴在那張小床上,熟悉的困意尋上門來,順其自然地睡過去。
疏野嘴角一抽,不知道這少爺怎麼想的,舒服的大床不睡,來他這裡睡,他真懷疑別舫的痛覺神經失效,不然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睡得着?還睡得這麼安穩?
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既然別舫沒感覺,那加快點速度亦無妨。
時間來到中午一兩點,吃飯的點小琴來叫過人,被疏野拒絕,差不多快完成了,沒必要再耽擱。
最後一點細節修飾完,放下紋身機,擦着額頭上的汗,對于這幅作品,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叫醒了別舫,有片刻的想法是,他不是睡過去了,是昏過去了,直到他打起小呼,他真正确定別舫真是睡着了。
別舫有被打擾到的不耐,又在想到什麼後按耐下來,“完成了嗎?”
“完成了,介意拍張照嗎?不會商用。”疏野說。
“喜歡啊?!”剛睡醒的嗓音還有一些啞,模糊了他還算青澀的年紀。
疏野睨了人一眼,“讓你看看結果,要不滿意,還能在細微處調整調整。”
“拍呗!不需要解釋這麼多,就算是你想看,我也不介意的。”別舫安安穩穩地趴着。
“我介意 。”疏野拿出手機找了角度拍下照,遞到別舫面前。
別舫玩笑般的神情收了收,怪不得客人這麼多,收費高成這樣還有人來,他還是了解過的。
那幅紋身不能說是單純的紋身,可以說是一幅畫,一種藝術,很漂亮,出乎意料的漂亮。
墨藍接近黑的海水,卻又不完全是墨藍,顔色的搭配很自然,真的很像是一片海落到了身上,海水的起伏,海水的紋路,沒有一處顯得突兀。
主角自然不能忽略,那頭海鲸顔色比較鮮亮,顔色較海水更淺,隻有一個頭破水而出,剩下的身體隐沒在海水中。
太陽不是完整的一個,隻見半輪,橘紅與金色巧妙渲染出太陽,黎明後的第一抹光亮落在那頭鲸魚上,鲸魚像是逐光者,太陽亦回應了它。
瓷白的肌膚猶如畫布,盛下了這副絕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