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話!”旁邊的小兵咬牙腹語道,“忘了隊頭說的了,保持儀态,儀态!”
出發前,左一都第一隊衣着統一,隊列整齊,不苟言笑,那氣勢讓魏棟一眼相中,讓他們代表團練兵的臉面,跟他走在前面打頭陣。
威武的兒郎,飄揚的旌旗,锃亮的長槍,幽州百姓看着隊伍,隻覺神氣。
梁俨因為相貌俊美,被魏棟安排在第一排,不少娘子媳婦含羞帶怯地看他,有膽大的小娘子還朝他扔香包手絹。
梁俨被那些小玩意砸到,笑着扔回小娘子懷裡。他眉眼含笑,看着為他歡呼的百姓,心裡一陣激蕩。
剛進城門,梁俨就看到了家人好友——何娘子帶着身着白衣的五人朝他招手。
梁俨朝他們一笑,來不及打招呼就被馬兒帶着往前走去。
在百姓排山倒海的歡呼聲中,突然一陣銅鑼聲從遠處傳來。
鳴鑼開道,百姓避讓——這是官員來了。
一隊衙役舉着回避牌子将百姓隔開,接着一隊官員從遠處策馬而來。
梁俨遠遠望去,為首者身着紫袍,身後跟着一片紅绯青綠。
按照大燕律,隻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可以穿紫色官服。整個幽州城能穿紫袍的官員也隻有一人——幽州刺史。
現任幽州刺史名崔弦,清河崔氏出身,二十出頭就中了探花郎,現在不過四十,前途一片光明。
梁俨看着崔弦越來越近,心道崔瞻嘴裡還真是沒句實話,幽州刺史可不是隻有一點名望,那可是實權官員。
崔弦在二十步外下了馬,款布走向幽州團練,還沒等他走近,諸将官就下了馬。
崔弦對着諸将拱手:“幽州勇士得勝歸來,崔某來遲,還請見諒。”
諸将見這崔刺史如此客氣,慌忙将他扶正,身後的小将兵士哪敢在馬上受禮,連忙順鞍下馬。
諸将不敢拿大,立即單膝行跪拜禮,後面的兵卒見上官跪了,皆學着行跪禮。
崔弦身為幽州刺史,身兼幽州團練使,是諸将兵的最高直屬長官,平素他們想見刺史可謂難于上青天,好不容易見上官一面,此時不拜何時拜?
“諸位勇士快快請起,崔某哪裡能受你們的跪拜。”
“我等皆為使君帳下,剿匪殺敵乃是本職,使君擡愛了。”回話的是魏棟,他的蒼陽營在此戰中立功最大,兩個教練使見他越級搶話,撇了撇嘴,倒沒出聲。
“你是魏棟吧?”
“卑職魏棟見過使君。”
崔弦見他又跪下,一把将他扶起:“果然龍章鳳姿,威儀堂堂,聽聞你在剿匪時勇猛非常,頗有你伯父風範。”
“使君謬贊了,我手下将士個個勇猛非常,臨危不亂,卑下不過沾光而已。”
“哎,話不是這麼說,猛将手下才能出勇兵,你就莫要自謙了。”崔弦走到魏棟身後,看着一衆男兒,“本官在捷報上看到了你們的勇猛,很好!哪個是梁俨,上前來說話。”
梁俨見崔弦點名,連忙出列。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紀竟能手刃瓦山頭目,甚好,甚好。“
“梁俨是我麾下左一都的隊頭。”魏棟踱到崔弦身邊,“使君别看他年紀小,能文能武,是個良才。”
魏棟為梁俨美言,其一是因為梁俨的确勇猛,立下功勞;其二,魏巒給他通過氣,說此人或為伯父所用,可以關照一二。
“竟是如此俊才!”崔弦打量梁俨半晌,緩緩道:“愛才未必是明皇,吾亦惜之。梁俨,你合我眼緣,我欲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衆人聞言皆驚,魏棟眼皮一挑,不知這崔刺史意欲何為。
後面的十将、都頭、虞候或羨慕,或嫉妒,這梁俨到底走了什麼大運,立功就算了,還讓刺史大人另眼相看,若他成了刺史門生,那真是前途無量,他們拍馬都趕不上了。
“他不過一個泥腿子出身的武人,哪裡能當刺史門生。”說話之人穿着一身绯色官袍,站在一衆青紅前面。
“英雄不問出處,高長史何必這樣說。”崔弦背手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再說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入崔某的眼,我瞧不上的,便是皇子也進不了我的門,反之亦然。”
身着绯色衣袍的官員名高回風,乃幽州長史。
高回風被堵了回去,不再說話。
崔弦見梁俨遲遲不回話,露出一個寒浸浸的笑容:“怎麼,你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