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景和頭顱“深情對視”,一雙鳳眼都快瞪成了杏眼,不過也不能怪他,那頭顱的表情實在是有夠吓人的,隻一眼,言淮景這半年都忘不了。
他似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哆哆嗦嗦地抱起那顆頭顱,垂眸看了一眼,又吓得放回原位。
就差哭出來了。
但這樣将别人的頭當球踢,還把頭丢在地上,這也不是人幹的事啊。
于是言淮景咬緊牙關,閉眼将那顆頭顱抱在懷中,仰着頭哭嚎着,根本不敢低下頭。
好像這一動作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他現在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根本無法起身,一張臉煞白,比鬼還吓人。
他費力地轉過眼珠,頭仰得高高的,一臉無助地望向天玄和符清,癟着嘴,豆大的淚珠就這樣落了下來。
完蛋玩意兒,這人真的被吓傻了。
“道、道長……怎麼辦呀……”他一哭,就顯得更加可憐委屈,就連符清都有些心疼了。
符清走到他身邊,伸手将他拽了起來,可言淮景早就被吓得腿軟腳軟,險些又跌了下去。
“怎麼回事?”符清這會兒隻能看到言淮景高高揚起的下巴,問道。
為什麼言淮景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有一顆被砍掉的頭顱。
言淮景哭着搖頭,聲音都啞了,“我不知道啊,我隻記得聽到一聲尖叫,我以為是出事了,就出去看看,結果……結果就這樣了……”
“嗚嗚下次我一定不要一個人了,我要去你們房間打地鋪嗚嗚,太吓人了……”
這慘兮兮的模樣,倒是讓符清想到了自己的四師弟,也是這樣的愛哭鬼。
他像是哄着師弟一樣,就着月白色的袖子,輕柔地擦着言淮景臉上的眼淚。
“好了,我們都在,不怕不怕。”
這是符清第一次對言淮景态度這樣好。
一直以來,他都太過懂事,尊敬師長,友愛師弟,這一切天玄都看在眼裡。
就是這樣讓人省心的孩子,好像甚少為自己考慮過。
“這個這個這個頭,可怎麼辦啊,不是我幹的啊!”言淮景抽泣着,擡眼看向唯一的長輩,“要我一直抱着嘛?”
“你想放下也可以。”
言淮景心中想着,自己若是就這樣丢了,會不會遭報應啊,于是猛地搖頭,“那我還是抱着吧。”
“你呢,有沒有被吓到。”天玄看着鹌鹑似的言淮景,似笑非笑地觀察的符清的臉色。
符清冷淡地答道:“沒有。”
這孩子倒是神色如常,看起來并未受驚。
隻是這閃躲的眼神和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
天玄眼波閃了閃,微微挑唇,輕笑。
“嘴硬。”
符清自是沒見過今日這場景的,他年紀不大,卻做慣了旁人的定心丸,如今遇到自己害怕的事也隻能強裝着不害怕,其實不比言淮景好多少。
這些天玄自然是知曉的,沒人比他更懂符清的别扭性子了,渾身上下就是嘴最硬。
他牽起符清的手,看着符清錯愕的眼神,“師父牽着就不怕了。”
符清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小時候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他卻無法再以平常心面對。
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在言淮景漸弱的哭聲中明顯了起來,符清來不及多想,剛想上前一步查看黑暗中的來者,卻被身邊的人搶先一步攔在身後,擡眼隻看高大的身影,宛若身處群山之巅,腳下是浮雲九霄。
言淮景很自覺的躲在了天玄身後,符清想與天玄并肩,卻被拉回了身後。
他從未見過天玄這樣強硬。
腳步聲的主人一步一步走出竹林,從黑暗走入月色下,暴露在衆人面前。
幸虧言淮景躲得嚴實,不然又要被吓哭了。
因為那是一具無頭屍。
沒有頭,卻還能正常行走的屍體。
符清心中還是有些害怕,但他知曉,若是自己不能克服,便隻能一輩子躲在天玄身後。
他不想。
他要和天玄并肩而立,才不要做一個隻會躲在師父羽翼下受到保護的小弟子。
隻有他成長得足夠強大,才夠資格站在天玄身邊。
所以他不能害怕。
于是他探出頭,看向那具無頭屍。
紅衣破爛不堪,看着腿長與肩高,應當是個高挑的女子。
隻可惜沒了頭。
無頭屍伸出手,像是在找他們讨要着什麼,因為沒有頭,所以無法出聲,但符清好像知道無頭屍想要的是什麼。
頭。
但是一具屍體怎麼能自己行動呢?
“這就是妖化嗎?”符清仔細觀察着無頭屍的細節,擡頭向天玄詢問。
人死後屍體是無法動彈,但若是死物妖化,變成了妖,這就說得通了。
“對,”天玄答道,轉而一笑,垂眸看向他,“我的小徒弟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