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北風愈發凍人。

立冬前後，天外天忽然下了場大雪，半夜開始飄星星點點的雪花，一直到了淩晨，窗外狂風呼嘯，雪花撞到窗上發出沙礫的聲響。

雲漣于睡夢中被驚醒。

床邊燈盞暖光昏黃，他半邊身子都壓在淩九霄身上，腰被溫暖有力的臂彎摟住。

他環着淩九霄脖頸，臉埋在對方頸窩間蹭了蹭，複沉沉睡去。

這些時日二人各退一步，不再争執過往恩怨，勉強維持住了表面的和平。

雲漣心口舊傷疊新傷，半月來湯藥不離的養着，至于什麼時候能養好，就沒有準信了。也是因為這個，雲漣隻能口頭傳授淩九霄瘋仙的劍法。

他原本想親自提劍教給小少主的。

雖然隻是簡單的口授，但淩九霄領悟能力超乎常人想象，他在金丹被封的情況下，硬是将瘋仙的劍法練到了第五重，可惜越往後劍法發力運劍越霸道，沒有靈力加持，單靠體力練習起來相當不順。

他不提，雲漣也佯作不知。不過在淩九霄練完劍皺眉時，雲漣還是會不動聲色的去哄他笑，有時逗得淩九霄惱羞成怒。

想着，雲漣擡指摸了摸下唇，那裡破了個口。

他幽怨擡眼，隔着屏風遙遙望了眼殿外的淩九霄，混蛋，疼死了。

殿外雪還沒有停，炖梨一屁股蹲在門口，說什麼都不準淩九霄進去，四隻爪子輪流往淩九霄身上刨雪，淩九霄打也打不過，跑又跑不掉，氣的抓了個雪團沖着炖梨腦門就是一下，但炖梨是雪狼，天生活在雪堆裡的物種被砸後反而刨的更歡了。

雲漣垂眸替為淩九霄斟了一杯熱騰騰的茶，剩下的給自己續上了。

他再擡頭，殿外隻剩炖梨的身影。

雲漣挑眉，小少主呢？

一地白雪，巨大的狼腳印中，淩九霄“唰”的爬起來。

炖梨尾巴搖的飛快，狼眼都閃了一下，它擡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給淩九霄踩回坑裡。

雲漣：“……”

“撲哧！”雲漣沒忍住笑出了聲，嘴裡的茶水也險些噴出來。

淩九霄并不知道雲漣在偷窺他們，他撸了兩把袖子，赤手搏狼的氣勢拉滿，現實是他被炖梨一下子就撞飛出去。

淩少宗主：“……”

他相當不服，扔了劍，就擱外面跟頭雪狼撲騰起來。

雲漣全程看着，失笑道：“地龍再燒旺些，備好姜茶。趁雪大多采一些天山雪蓮，試過了再喂。”

侍女領命，将茶爐燒旺，殿内一切打理好後，知情識趣的帶着一衆侍從退下去了。

茶水涼了再換，淩九霄位置上的茶水已經換了三次了，他進來時，新換好的茶水溫度熱而不燙，喝起來剛剛好。

雲漣遞上帕子，淩九霄疑惑看了他一眼，雲漣憋笑解釋道：“你臉上的雪一會兒就化了，擦擦吧。”

淩九霄冷淡的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道：“瘋仙的劍訣風格與尋常劍訣迥異，頗有幾分遺世獨立之感。”

淩九霄說的委婉，瘋仙能得此稱呼絕非空穴來風，他的劍法古怪、迥異，作戰時隻講究一條——化守為攻不破不立。與他作戰，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破綻百出，但因為攻勢迅猛，你隻能防守，看得見他的破綻卻騰不出手攻擊，這種打法俗稱“不要命”。

此種打法練精了可以所向披靡，但可惜這種打法作戰時若有一絲貪生猶豫，威力便會大打折扣，所以想練，就要先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除了瘋子，誰又能真的豁出命去打。

雲漣安慰他道：“慢慢練吧，融會貫通取長補短，決定上限的是體能而非靈力，急不來的。”

雲漣說話時雙唇一張一合，下唇上的傷口存在感相當強烈，淩九霄眼神閃躲，偏又不能挪開視線不看。

這傷口是他昨日一時失控咬的。

他聾。

聾子不看嘴型沒法溝通。

昨日，他練劍欲突破劍訣第五重，關鍵時刻，沒有靈力傍身無法發揮出劍訣最大的威力，隻能在接近成功時功虧一篑。劍斷了，虎口也震麻了，雲漣還偏要在這時候折辱他！

非說什麼他身上沾了雪，又冷又濕，讓他去沐浴。逼他沐浴完，又逼他喝姜茶，他從小就不喜歡姜茶的味道，平時也就罷了，昨日不知為什麼，他就是鐵了心的不想任雲漣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