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再去探一探。”蕭昭玉道。
她從來沒聽過京城中有“千金客”這個地方,尤其是根據那護院所言,千金客的主家大概是背靠大樹,才能讓他們認為無論她背後的家族如何,掌櫃的親自去談便能把人帶回去。
又過了會,将人帶去府衙的暗衛也回來了,他利落道:“屬下在府衙等了不出半個時辰,安慶侯府的管家來贖的人。”
蕭昭玉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今日那場十裡紅妝的婚禮。
安慶侯府這些年一直在沒落,幾乎快要被排擠出京城的世家圈子,家中二娘早年嫁與禮部尚書長子為妻。
她指尖輕點桌子,若有所思。
第二日下朝之後,蕭昭玉在禦書房召見安慶侯。
安慶侯空有爵位,無官無職,平日裡是沒資格上朝的,聽說長公主召見之後半點不敢怠慢,立刻就動身了。
蕭昭玉打量了安慶侯兩眼,把他看得冷汗直冒,才漫不經心問道:“安慶侯可知道千金客?”
“轟隆!
這句話如一道驚雷一般劈到了他腦袋上,他哆哆嗦嗦道:“微臣、微臣不知。”
“那為何昨日那群自稱千金客的護院是被你家的管家領回去的?”蕭昭玉看上去饒有興趣。
“千金客是、”安慶侯沒想到蕭昭玉連這都知道,想到昨天那護院說是一個女子将他們送進府衙的,再聯想到蕭昭玉的話,哪裡還不知道那女子是誰?
他狠狠地吞咽了一下,才繼續道:“千金客是我那不成器的子侄開的一個舞樓,官宦不可經商,便、便挂到了微臣名下。”
“臣也是昨日出事之後,他求到臣這裡的時候才知曉的,殿下明鑒。”
蕭昭玉曾在啟宸元年時查封了京城的所有花樓,将花樓中的女子想贖身的放出去,無處可去的女子則找了個地方讓她們做工。
現在京城中的煙花柳巷早就沒了當年的盛景,取而代之的是官府管制的舞樓。
舞樓中都是寫賣藝不賣身的女子,且必須要得到官府同意才能開辦,而開辦之後,還常常有人監察舞樓中是否有逼迫女子賣身的情況,極其嚴格。
“可有官府憑證?”
“都是齊的。”安慶侯戰戰兢兢道。
安慶侯離開之後,蕭昭玉立即派人去查了千金客在官府的留檔——一般來說,留檔上都會有舞樓的地址。
而千金客的地址。
蕭昭玉抿起唇,周圍的宮人感受到她的氣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熙春樓處。
熙春樓是京中權貴常去的酒樓之一,蕭昭玉曾經對其經營模式感興趣,專程為了這個來熙春樓花銷了幾次,将自己砸成尊客。
——熙春樓給前來的客人按照花費過的銀兩分為普通客人、貴客和尊客三種。
雖然大雍的商鋪一直有實行這種分級的行為,但是像熙春樓這般反響如此好的酒樓還是獨一份。
蕭昭玉當尊客後,再去熙春樓吃飯便是在後面專門備下的小院中,不僅僅是技藝高超的琴師與袅娜的舞女,還有根據尊客喜好定制的貴重香丸等等。
更不提屋中擺放的精緻的琺琅彩花瓶,哪怕喝茶用的茶具都是汝窯瓷。
這讓哪怕見慣了奢侈的蕭昭玉都覺得熙春樓尊客花的銀兩雖多,待遇卻算得上一流。
再一想想,熙春樓後院若是和後面的人家打通,那不正是清水巷?
蕭昭玉冷笑一聲。
千金客,千金客,客千金入千金客。
就在蕭昭玉準備對熙春樓下手時,林錦和的信從河南來了。
信中說在後續處理趙周生家産時,發現了一個囚禁着一群女子的院落。那群女子均是花容月貌,大的十七八歲,小的隻有十一二歲。
林錦和審問過看守的護院,才得知她們原本是要被送到京中權貴人家的,有挑剩的就會被送到熙春樓。
這封信簡直就是火上澆油,蕭昭玉本來就十分惱怒,看完這封信之後不知道是不是被氣昏了頭,竟然冷靜了下來。
蕭昭玉曾經為了利益,查過熙春樓的東家,隻是當時她尚未掌權,能查到的東西也少。
隻是大概知道熙春樓背後的勢力有皇家中不知道誰摻了一腳。
而現在看來,熙春樓背後可能是更大一張利益網。
蕭昭玉沒有立即想辦法,反正她警告安慶侯時便已經打草驚蛇,并不着急他們會很快将尾巴處理幹淨。
隻有翠秾後來收拾書桌時,看見了公務最上方蓋着的一張字迹殺氣騰騰的清靜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