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玉的動作很快,當天便讓熱以僞造文書的罪名将熙春樓給查封了,并且除了一部分身家清白的小厮,其餘的管事以及護院之類的全部被人嚴加看管。
安慶侯與他那位“開辦”千金客的子侄也被一并下了大獄。
京城中一時間人心惶惶。
大理寺日夜不停地審訊,他們前些日子隻審了趙周生與其他那幾個京城官員貪污受賄等罪名,卻沒想到這些人還瞞了一手。
大理寺卿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拿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他算是對蕭昭玉并沒有那麼懼怕的官員之一,但是這件事實在算得上大理寺的失職,被訓斥時沒有一點底氣。
熙春樓的掌櫃拒不承認與千金客有關系,言辭懇切說他們從來沒聽過千金客這個名字,完全是被牽連的。
等蕭昭玉讓人帶他去了清水巷那個宅子,從暗道進了熙春樓後,掌櫃的臉“唰”一下白了。
“這是、這是誤會。”他結結巴巴道。
“什麼誤會,能讓人在你熙春樓開一個暗道都沒人發現的?”
掌櫃閉嘴了。
蕭昭玉讓人把他帶了下去,冷聲吩咐:“直接上酷刑,留雙眼睛給他認主子。”
跟在蕭昭玉身邊的大理寺少卿打了個哆嗦,恭敬領命,身後跟着的人像是提着一頭活豬一樣将掌櫃提走。
雖然已經确定了千金客就是熙春樓,但是整個熙春樓都要被翻了一遍,都不知道那些與輕蔓一起的女子被藏在了哪裡。
熙春樓原本就是京城第一大酒樓,客如流水,但是現在被金吾衛圍了起來,酒樓不許任何人進出,包括後面的清水巷,五城兵馬司派人嚴加排查可疑人物。
“殿下。”翠秾剛剛看見長公主府的小厮,過去不知道聽拿小厮說了什麼,。
她到蕭昭玉身旁,輕聲耳語。
蕭昭玉點點頭,大步出了熙春樓,翻身上馬回了長公主府。
輕蔓在長公主府被侍女收拾得幹淨,不再是初見時妝容妩媚衣衫輕薄的模樣。她素面朝天,未長開的小臉一團孩氣,抓着侍女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蕭昭玉。
但是她又知道這是自己的恩人,小手抓了又放,最後跪下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
侍女得了眼神,将輕蔓扶起來。
蕭昭玉問她:“春枝說,你知道千金客其他的女子在哪?”
輕蔓重重點頭。
春枝就是輕蔓身邊的侍女。她實際上是蕭昭玉身邊的一等侍女,前幾天劃拳劃輸了,被翠秾趕過來哄孩子,便一直陪着輕蔓。
春枝是很讨喜的圓盤子一般的臉型,溫和又耐心,笑起來兩頰就會現出兩個窩窩,讓人不自覺地放下戒心。她不動聲色地引導,輕蔓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年紀小,面上的表情實在藏不住事。
春枝心中也憐憫,據她這幾日得到的信息拼湊。輕蔓今年不過十一歲的年紀,從小被養别院教導,被喂一些有損身體的秘藥,後來被送到千金客,要伺候那些有特殊癖好的畜牲。
幸好逃出來了,還正好撞到了長公主懷裡。
輕蔓當時不懂春枝為什麼突然摸自己腦袋,卻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然後提出了想要救下千金客其他女子的想法。
她從千金客跑出來的時候記住路了。
蕭昭玉本來想要讓翠秾領着輕蔓去熙春樓認路,想了想,還是自己帶人去了。
熙春樓占地非常大,對外說是一個酒樓,實則當做一個大别莊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前面的酒樓一共有四樓,三樓四樓招待的客人一般是一些勳貴。後面相連的一個個小院落,則是給尊客們準備的。
大理寺的人掘地三尺都沒找出來他們将“千金客”藏在了何處。
輕蔓被帶到是從清水巷那間宅子逃出來的,為了避免引人耳目,屋宅中住的正是熙春樓掌櫃一家,因為千金客内看管極嚴,從來沒有過逃出去的先例,并沒有在此處另外安排護院。
她逃出來那日正好掌櫃的家人有事出門,往常會留守在家的丫鬟也不知為何沒有蹤影,所以雖然她很快就被人發現了,卻還是逃了出來。
小姑娘一隻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另一隻手,身體不自覺哆嗦起來。
*
京城這段時間夜裡一直在下秋雨,天牢本就陰暗,氣候潮濕,牆上直接生了黴。
安慶侯被關進來後并沒有人來審訊他,蕭昭玉打定了主意要熬着他,也不許有人探視。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安慶侯擡頭一看,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眼睛瞪大:“你、你怎麼來了?”
來人沒有回答他,而是示意将他帶進來的獄卒把門打開,自己拿着食盒進去。
他低頭看着坐在潮濕的草席上,被帶入牢獄而衣冠不整的安慶侯,語氣中帶着點高高在上的古怪的憐憫。
“吃吧,吃完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蕭昭玉得知安慶侯被毒啞了嗓子的時候并不意外,雖然那藥發作後并不會被人發覺,但是她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讓人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文二娘。”
“是。”
文二娘就是安慶侯嫁到禮部尚書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