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尚書共三子,長子與安慶侯府結親,其次子娶的是鴻胪寺卿的嫡幼女應芙蕖,三子前幾日與安和郡主成婚。
其中長子最為平庸,又因為他成親時他爹還不是尚書,就連嶽家與兩個弟弟比也差了不少,心中對此一直不平衡。
結果現在嶽家又出了事。
文二娘緊緊咬着下唇,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止不住的恐慌。
蕭昭玉不關心文二娘怎麼想的,她隻是不确定禮部尚書與這件事有沒有牽扯,若是有,文二娘正好将水攪渾。
熙春樓被救出來的姑娘們被翠秾帶着長公主府的人安置了下來,蕭昭玉捏了捏眉心,誰能想到熙春樓竟然會利用院落與漏洞之間的間隙修建了大大小小的暗室。
雖然所有女子都被救出來了,但是輕蔓還是被留在了長公主府中。
一封從河南來的密信被送到了蕭昭玉手上。
是胡閑送來的,姜家與千金客有關聯的證據。
蕭昭玉自然知道姜家有在其中,隻是姜霁桐有關的東西做得太幹淨了,大多都是通過其他官員的手。
蕭昭玉自從救出來受害的女子之後,就可以根據那些女子和看守女子的人的口供抓人結案了。但是一直拖到現在還遲遲不處理,便是想要用這件事撕開姜家的口子。
胡閑這時候送來的證據實在是雪中送炭。
三日後,所有與千金客有牽連的,或者接受過千金客送的女人的官員全部被清算。
安慶侯被斬首示衆,九族流放崖州,五代之内不能參加科舉。其餘的官員或被撤職,或被流放。
長平侯姜霁桐也被長公主狠狠申饬一頓,禁足半年,罰俸一年。
姜霁桐臉色黑成了鍋底,蕭昭玉的禁足對他來說就是羞辱。
長公主直接派了禁軍将長平侯府給圍了起來,不但不準姜霁桐出門,還會将來訪的官員名單報給她。
蕭昭玉正在盤算着以什麼罪名給姜霁桐定罪。
姜霁桐一向愛做幕後的操盤手,總想着收漁翁之利,熙春樓背後的宗室大概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他的傀儡,其中利益牽連的高官也大多是與姜家有關的世家黨。
這次幾乎是将世家的利益網撬了個口子。
蕭昭玉無數次忍下直接将長平侯府抄家的意願的原因也在于此。
她将公務處理完,準備午後小憩一下,突然看見了近十日都再無動靜的沉香木妝奁。
*
“砰!”
渾厚的鼓聲從遠處傳來,像是直接敲在了人心上。
一聲接一聲的戰鼓聲越來越激昂,将士們都振奮起精神。
“别亂動。”
沈忻樂正在給一位娘子軍換藥,她後背被南蠻砍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貫穿傷,前些日子被送來的時候已經快因為失血過多斷氣了。
那道傷口附近的皮肉仍舊猙獰地外翻着,露出已經變得暗紅的血肉。
那娘子聽見遠處的戰鼓聲,下意識地動了一動,然後被沈忻樂按住。
沈忻樂上完藥,将紗布繞過她前胸纏好打了個結,輕輕呼了口氣。
“沈大夫辛苦了。”那名娘子疼得滿頭汗。
“這藥有些疼,你忍一忍,過些日子就能長出來新肉了。”沈忻樂溫聲安慰道。
“沈大夫!”外面有人喊她。
“來了。”沈忻樂拿布巾胡亂擦了一下手,匆匆出了營帳。
營帳外站着一個身披狐裘披風的嬌小身影。她轉過頭來,露出小半張蒼白的小臉,她微微笑着看向沈忻樂。
“小沈大夫。”
“曲姑娘。”沈忻樂停下匆匆的腳步。
這女子正是鎮南将軍與曲從夫人的獨女曲問請。當年曲從懷孕時受了傷,生産艱難,于是曲問清自小便體弱多病,也練不了武。
将軍夫妻倆并不執着于女兒能有什麼成就,他們因為曲問清的身體對她很是内疚,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然而曲問清受父母影響,天然喜歡軍營這個地方。不能習武,那便從文,她又正巧在兵法上有些天賦,十歲出頭就用一場漂亮的勝利證明了自己的能力,自此便正式成為了鎮南軍的軍師之一。
“您沒有上戰場去看嗎?”沈忻樂問。
“監軍親自征戰。”曲問清又偏頭咳了兩聲,臉上都被她硬生生咳出了兩分血色,才笑着繼續道,“我一個女子,還是在後方不要添亂的好。”
沈忻樂心中突然對那位監軍升起了莫大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