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問清眼神躲閃:“我還要去查軍中布防,你莫要耽誤我。”
“軍中布防你巳時便已經巡查過了。”沈忻樂道,她向附近的兩個小兵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堵住曲問清的去路。
做大夫的經驗之談,傷患若是避之不談,一定是瞞了什麼事情。
比如曲問清。
沈忻樂被一群娘子軍襯得再纖弱,好歹也經常為了采藥爬山下水,制住一個曲問清不在話下。
沈忻樂手搭在曲問清腕上,臉色越來越差。等她收回手時,一向溫柔到幾乎沒脾氣的人難得沉下聲音,陰恻恻問道:“問清,你有沒有什麼要解釋一下的?”
曲問清裝傻充愣,她忽悠大夫的經驗十足,很鎮定地道:“我解釋什麼?”
沈忻樂招呼營帳中另一個軍醫過來給曲問清診脈,那位軍醫是軍中老人,看着曲問清長大的,神色凝重地探了會,突然擡頭吹胡子瞪眼道:“你多久沒喝藥了?”
曲問清:“我喝了。”
沈忻樂在旁邊溫和補充道:“我前兩日從問清營帳前過去的時候,無意間發現她營帳前養的兩盆花都枯得隻剩盆了。”
當時她還疑惑曲問清的花枯了怎麼還留着盆,現在想想,沒人喝的藥總要有個處理的地方。
李大夫是從軍三十年的軍醫,不知道救下過多少人的性命,整個鎮南軍都敬重他。同樣地,他生氣的時候一般也沒人敢勸,沉着臉重新開了一張藥方,讓人去熬藥。
理所當然地,等到将軍帶人回營之後曲問清又得了一頓訓斥。
曲問清有些歎氣,她被發現不好好喝藥之後,李大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她的藥都換成了最苦的。
酸苦濃稠的藥味讓她有些幹嘔,卻也知道短時間内不能連續觸大夫的眉頭。
但是喝苦藥這筆帳不能算在大夫頭上,她便要找到其他人來出氣。
監軍這幾日都在帳中養傷,不常出來,哪怕出來也大多是被人擡着出來,頤指氣使地對待留守軍中的守将。
好景不長,
沈忻樂依舊是一個人住在營帳,雲霞的小将軍傷得挺嚴重,險些沒從鬼門關挺回來。
這晚,沈忻樂換藥晚了些,又與帳中的娘子軍聊了會,忘了時間,回去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軍營中不少地方已經熄了燈火。
但是在她快要回到營帳的時候,一個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扯着嗓子的高呼:“敵襲!”
南蠻夜襲了。
歇下的将士們紛紛從四方出來,往敵襲處趕去。
有一些南蠻人已經混在了軍營之中,流矢與火光四散,方才還寂靜無聲的軍營中一片混亂。
火光是從糧倉的方向升起來的,沈忻樂沉了口氣,匆匆回了傷員的營帳。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過去隻會是累贅。
還沒走幾步,一道箭矢突然擦着她的脖子過去,死亡的恐懼突然籠罩住了沈忻樂,她整個人都直接僵住了。
“沈大夫!”一道女聲高喊她的名字,将她叫回了神。
沈忻樂回頭,高大的娘子軍握着還在粘滿血的劍,她抹了抹臉上被濺到的血,背着燃燒的營帳看她,咧嘴笑笑,給她指了個方向:“往那邊找到軍師就安全了,我給你開路。”
“你也小心。”沈忻樂張了張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腿有些軟,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邁開腿往那邊跑。
“怎麼一副我快死了的樣子?”娘子軍低聲笑笑,她突然後退一步,擡劍斬斷偷襲者的脖子,換上了一副堅毅的表情,跟在沈忻樂身後護着她。
托娘子軍的福,沈忻樂雖然受了些驚吓,隻有脖子上一道剛開始被箭劃過的擦傷。
一場偷襲等到半個時辰之後才平定下去。
沈忻樂一直到回了營帳才松了松攥住平安符地的手,松了口氣。
她之前攥得太緊,甚至沒發現平安符挂着的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斷裂開。
裝着符紙的小錦囊也莫名破了一個大洞。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突然有些快,像是一種冥冥中的預感。
沈忻樂一向不是一個好奇心過重的人,但是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将那張折起來的平安符拿出來拆開。
的确隻是一張普通的平安符。
沈忻樂莫名變得惴惴不安的心才稍微落了下去。
還沒等她一口氣松完,又看見符紙背面右下角一排細細密密的小字。
沈忻樂愣住了。
符紙背面的小字寫着一個陌生的年份。
——啟宸三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