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和塵緊緊拉着挎包,撇嘴否認。
溫迎漪朝和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狡辯,然後上前一步,朝常農行禮。
“師傅,此時我全程知曉,荊芥乃我暗中補植,師妹并不知情,因我這幾日身體不适,考慮不周,故而将藥材移植到三師妹的藥田。”
她明白常農早已識破謊言,再辯解隻會适得其反。
此事溫迎漪确實知曉全貌,亦藏有私心,才會指使雲籬與朝靈幫和塵掩蓋錯誤,她念及雲籬和朝靈才來不久,斷不能因此事無辜受牽扯,由她出面承擔責任最為合适。
溫迎漪也深知補植一事漏洞百出,因此以自己身體不适為由,暗指自己是受蠱毒影響,才會犯下這樣的疏忽。
常農目光在溫迎漪臉上停留片刻,然後緩緩擡頭望了向天空。
太陽高懸,陽光炙烤,考核至此,清晨的涼爽已消失不在。
常農意識到,此事已經昭然若揭,思及溫迎漪蠱毒剛發作,不宜久曬,且和塵認錯态度還算端正,便不打算再深究。
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溫迎漪身為大師姐,未能以身作則,樹立表率,尤其是在她閉關期間,犯此錯誤,若不進行象征性的懲罰,不僅難以平息衆人的議論,而且日後溫迎漪在行事時也難以服衆。
常農雙眸緊閉,沉思半晌,才緩緩開口說道:“和塵,丙等下,青青乙等上,迎漪——”
“丙等下啊——還好,隻比上次降了一個等次。”和塵小聲嘟囔,面上憂色頃刻間消散,她歪了歪嘴,雙眼盯着常農,等她宣布溫迎漪的考核等次。
在和塵看來,溫迎漪得甲等上早已闆上釘釘的事。畢竟,從她有記憶以來,溫迎漪從未拿過甲等以外的等次,今日雖然出了些小意外,但她仍抱有一絲希望。
常農向來公私分明,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她已經得到相應的處罰,和塵便認為這是最終處罰結果。一碼歸一碼,溫迎漪就不應該再無故受牽連。
然而,和塵畢竟年紀小,涉世未深,哪知常農的心思。
常農歎了口氣,沉吟片刻,方才繼續宣布:“迎漪丁等,後面四塊藥田,除去最後一塊為甲等下,其餘均為乙等上。”
“丁、丁等?”和塵才下心頭的憂慮又湧上心尖,她再也按耐不住,忍痛咬牙,快步走到田埂下方,仰頭與常農四目相望。
明明犯錯的是她,和塵卻跟個沒犯錯的人似的,她眉頭緊鎖,眼中閃爍着憤怒的光芒,臉頰也因情緒激動染上紅暈。
盡管她面上如此,但在出聲時,語氣和神态仍是難掩稚氣。
她身體微微顫抖,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幾分,道:“師傅,師姐的藥田,在我們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好,大家有目共睹,縱使她、她……她不該得丁等,而且曆來都沒有丁等。”
“是啊,師傅,大師姐确實不該得丁等。”相青青緊跟上前,為溫迎漪說情。
“師、師、師傅。”雲籬吞吞吐吐,也想為溫迎漪求情,奈何膽子小,聲音微弱,方才開口喚了句師傅,便讓常農的表情吓得閉了嘴,忙退到一旁。
常農輕嗤一聲,道:“從今日起,便有了。”
她話音剛落,便轉身拂袖離去。
“師傅,是我一時嘴饞,辜負師傅期望了。”和塵喊着,一路小跑跟上。跑時牽動腰傷,雙眼含淚,一副楚楚可憐之色,片刻便追上常農。
她喘着粗氣,急忙拉住常農衣袖,央求道:“我犯下的錯我願意自己承擔,此事跟師姐無關,還請師傅重新評定。”
常農轉身正對和塵,目光落到她身後迎面走來的溫迎漪身上。
“她身為大師姐,包庇你,還幫你隐瞞,為師沒作廢她的考核成績,已是格外寬容,你再求情,便與她受同等處罰。”
常農收回目光,停在和塵身上打量,眉梢微挑:“看你身手敏捷,健步如飛,想來腰傷并無大礙,這幾日便去後廚幫忙。”
說完,常農闊步前行,頭也不回地補充道:“為師在書齋等你們。”
“可丁等和作廢并無區别,師傅未免也太無情了些……”和塵拉聳着腦袋,怔怔望向常農離去的背影,心中無比自責。
此時溫迎漪已走到和塵身側,輕聲安慰她,“此事本就是我失察所緻,後又故意包庇,師妹不必介懷,師傅處置并無不妥,眼下還有兩項考核,師妹還是将心思放在考核上。”
溫迎漪言畢,側頭交代方才跟上來的相青青與步岚芳,“勞煩二師妹、三師妹扶四師妹前去書齋。”
藥田驗收就此落幕,弟子們的反應各異,有人歡喜有人憂。外門弟子多為乙等、丙等,而五名内門弟子,僅有年君華得甲等下,其餘幾人因和塵一事,所得等級都比上次月考有所下降。
相青青與步岚芳興緻缺缺,情緒受到影響。溫迎漪則看不出什麼,仍是一副從容樣,臉色如常,瞧不出喜怒。
就這樣,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從藥田返回書齋,當他們到達書齋時,常農已正襟危坐于案桌前方,手捧書籍。
書桌上,筆墨紙硯均已擺放好,等待衆人的摘抄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