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禧還想說什麼,周北堯卻裹緊毯子,靠在沙發上,“我想休息了。”
“随你。”見說不通,溫禧隻好放棄,将客廳燈全都關了,才作勢回卧室。
隻是剛進卧室,她停在門口,遲遲沒有動靜了。
以她對周北堯的了解,這一晚上,他肯定是睡不着的。
一個病人在她這裡過夜,如果因此加重,會不會又賴上她?
門外。
周北堯靠在沙發上,感受着黑暗與寂靜,微微呼了口氣。
至少,他從溫禧的眼神、肢體動作能感受的到,她對他,并非毫無波動。
正思考着要不要去敲她的房門時,就見卧室門突然開了,溫禧正抱着一床被子走出來,道:“你進去吧。”
他愣住,有些意外:“可以嗎?”
“我睡沙發。”溫禧将被子放在一旁,想了想又道,“有套男士睡衣,我放在床上了。如果想睡前洗澡,可以換上。不過,發燒了最好避免着涼……”
周北堯捕捉到她話語裡的“男士睡衣”,眉頭微蹙,旋即順應她的話,走進卧室。
那張單人床上,正放着一套疊放整齊的男士睡衣。
所以,溫禧說的話,都是真的?
溫禧整理着自己的床鋪,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往洗手間去。
沒回頭,她自顧自躺在沙發上,蓋好被子。
平時她也常常在這裡打盹兒,她睡就剛剛好。
隻是沙發上還殘留着周北堯身體帶來的餘溫,抱枕甚至已經沾染了屬于他身上的冷松木香氣,就像躺在他的懷裡……
想到這裡,溫禧連忙把抱枕丢到一旁,被子蒙頭,心想明早起來一定要把他趕走。
不知過了多久,周北堯從浴室出來。
原本打算直接去卧室,但他還是不受控制朝溫禧走近。
她似乎睡着了,對于他的靠近一點反應也沒有。
周北堯沒做什麼,就蹲在沙發旁看了她好久。直到感覺有點撐不下去,才起身離開。
*
隔日,溫禧被忽遠忽近的說話聲驚醒。
她習慣性翻了個身,不想忘記自己睡在沙發上,一不留神就摔了下去。
好在沙發到地面的距離不是很高。
似聽見動靜,正在陽台接電話的周北堯循聲走進屋。
溫禧緩緩爬起來,揉了揉睡得酸痛的腰,和他柔和的視線撞個正着。
“沒事吧?”
她搖搖頭,摸到手機,才發現已經八點多了。
周北堯道:“我讓人把早餐送進來。”
這會兒他還穿着睡衣,臉色蒼白如雪,看上去還未好全。
溫禧站起身:“不用。我還要趕去趟公司。”
她年假休到今天,轉崗通知才下來,如果再不去,肯定會被認為是故意曠工,那局面對她就更不利了。
不等周北堯說什麼,溫禧忙着去穿衣收拾。
快速整理好後,她拿着包準備出門,而餐桌上不知什麼時候放好了早餐。
“吃早飯再走。”周北堯上前拉住她。
溫禧卻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上班來不及了。還有……你也該從我家離開了。”
他卻一意孤行,答非所問道,“那給你裝好,你帶上。”
“不用,我沒胃口。”溫禧欲掙脫開他的手,未料這人卻像牛皮糖似的甩不開。
來回拉扯了兩次,溫禧的耐心到了極限,從昨天就積攢的情緒,在此刻終于克制不住爆發出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還有完沒完!?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已經夠多煩心事了,就不能别再給我的生活添亂嗎?你要玩找别人行不行?”
明明是自己沖他發火,但她的視野卻越來越模糊。
她用力瞪大眼睛,忙别過頭,不想眼眶潮濕,淚滴答滴往下掉。
周北堯喉間幹澀,剛想開口,下一秒,就聽到她說。
“周先生,您這樣的人……不該舔着臉找我的,這不符合您的身份。”
“一定要這麼說話嗎?”他忍不住打斷。
“那你希望我怎麼說?還像以前那樣,主動獻身,哄着你、說喜歡你?這麼多年,我早變了,要的也不再是一份毫無未來可言、虛無缥缈的感情。
“而周先生,在我看來你可能更不需要所謂的感情?你隻是需要一個人陪着你,供你排解寂寞、和你上床,無聊時一起消遣娛樂。因為你什麼都有,所以你不用學會愛人,你隻需要别人來愛你。所以你才會覺得,沒有我也可以有别人。因為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我耗不起……所以請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她越說越冷靜,眼淚也不知什麼時候幹了。
沉寂間,她随之察覺到他逐漸松動的手掌。
周北堯放開了她,那張英俊的臉上無波無瀾,聲音聽上去依舊冷靜:“你要遲到了,先走吧。”
溫禧神色微怔,下一秒,沒有猶豫拉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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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還在滿是她印記的家裡,可在被留下來的那一刻,周北堯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寂寥。
心髒好像被掏出一個大洞,談不上多疼,但那種空落落的情緒,逐漸侵襲他的全身,指尖都發麻。
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周北堯頂着沉重的腦袋,微微喘着粗氣,眼底不知不覺布滿血絲,陣陣發紅。
這一瞬,他感覺到的是被徹底打入地獄般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