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調查結果下來,黑街販子都愣在原地。
“指揮官”殘黨是個很嚴重的罪名,尤其是在這個流言頻出的時候,搞不好會被槍斃。
為了聯邦穩定性,判定公民涉嫌這類罪名前,需要詳實的偵查和人證物證。在涉及高級别公民的時候,要求就會更為嚴苛。
宋連旌初來乍到,身殘體弱、精神狀态極其穩定。
“指揮官”不一樣。
深雨戰争中期,異種派使者議和。隻要人類讓出三個星系,再定期他們供給物資,便承諾永久停戰。
遵循着聯邦大多數人的意願,這件事被推進到了簽訂停戰協議的地步。
一切都将塵埃落定,然而在談判桌前,那位元帥當着所有聯邦官員的面殺了使者。
異種皮膚堅硬,需要特制的子彈或武器才能殺死,但他哪樣都沒用——他隻是坐在桌前,外放出的精神力一寸一寸把異種碾成了肉泥。
“談判已經結束了,諸位。”滿室血腥中,那個人冷酷地宣布結果,“現在,來讨論一下後續的作戰計劃吧。”
……
總而言之,宋連旌跟“指揮官”那種瘋子及他的黨羽千差萬别,僅有的關系來自于黑街人的胡扯,一查就知道是假的。
但治安官不會查、也不用查——宋連旌隻是個黑戶,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不穩定的無用因素。
黑街衆人一下子安靜下來,不知道是要掉兩滴鳄魚的眼淚,還是單純物傷其類。
然而,事件中心的宋連旌對此還一無所知。
治安署裡人果然很多,因為幾台機器同時壞了,辦事效率也比平常低下。簡簡單單的公證,需要排一兩個小時的隊。
紀小遊領了号,就蹲在牆角畫漫畫去了。
大廳沒有坐的地方,宋連旌決定到處轉轉。
他們來的是離鹹魚修理店最近的治安總署,臨河而建的宏偉大樓将整個區域分為南北兩半。
南岸就是黑街所在的地方,房屋低矮,灰敗陰沉,處處都透着不加掩飾的貧窮氣息,是沒人願意踏足的平民窟。
而一河之隔的北岸,高樓林立,霓虹閃爍,飛梭在天際來來往往,光影交織成一條人造的銀河——從河岸起綿延幾千公裡,都屬于金融區,是整顆邊緣星上最繁華的核心地帶。即使到了晚上,也依然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而治安總署的天台,就是欣賞金融區絕美夜景的最佳地點。
面向金融區的天台邊上人挨着人,朝向南岸的方向卻很空曠,隻有一名清癯的黑發青年倚牆而站。
宋連旌覺得很自在: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一個不用遭受光污染、被迫人擠着人,既能吹着大樓裡的暖風,又能呼吸到雨後的新鮮空氣的好地方了。
他撥弄着垂到手邊的綠蘿葉子,有點遺憾沒有把貓貓一起抱來。它有一身絨毛,不那麼怕冷,應該很喜歡去天台晃悠。
“廢物!你們一個個的都是廢物!”從頂樓突然傳來一陣叫罵,打破了他的安靜時光。
……什麼人,這麼大脾氣。
宋連旌被吵得難受,下意識将手放在右耳邊,拇指沿着耳廓一路下滑,在耳根處按了按。
在他印象裡,治安總署的頂樓一般是署長在任時的居處,家人也會一并住在這裡。
頂樓的熊孩子大概屬于官二代,很有威風。不僅罵人,摔打東西的聲音也響了好一陣子。
宋連旌沒有什麼聽人牆角的愛好,隻是為了吹暖風,被迫吃瓜看戲。
熊孩子沉迷一款全息機甲遊戲,但上不了分,隻能花錢找代練,為此還出了懸賞,隻要能達成他的目标,就能讓對方在自己價值連城的收藏中任意挑選一件帶走。
來的人不少,至今卻沒一個能成功。反反複複許多次,富有的熊孩子怒了,開始一一清算。
……很難說到底是在打遊戲,還是提前找了個班上。
這很難評,但宋連旌受到啟發。為了更好達到躺平效果,他說不定也可以找個輕松的遊戲殺時間。回去就和紀小遊請教請教。
正想着,頂樓忽然扔下來什麼東西,在他耳邊帶起風聲。
宋連旌條件反射伸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個白色花瓶。
他之前有一個長得一樣的花瓶,雖然造型簡潔,但格外實用,可惜丢了很多年。
今天能看到同款,還挺巧的呢。
——
“我的花瓶呢?!”
熊孩子,不,治安署長的兒子,沈标,在頂樓發出怒吼。
剛剛被他罵了一頓的人大氣都不敢喘,隻有機器人冷冰冰地回複:“它被您扔出去了。”
沈标臉色立刻變得十分精彩。
他的一大愛好是收集深雨戰争時期的舊物,那個花瓶是他最為看重的藏品之一。花瓶價值本身不算高,因為不明原因流落黑市,輾轉到他手中。但諸多證據指明它曾經是屬于深雨戰争時期的一位已經犧牲的高級将領,一下便價格倍增。
沈标堅信花瓶的主人屬于他的偶像何塞老将軍,這個花瓶簡直就是他的寶貝,一直擺在博古架上瞻仰。沒想到剛才實在過于憤怒,竟把它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