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我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劇烈運動之後的喘/息,從一側的走廊處突然響起。
寂靜的走廊上,時鐘滴答滴答的響着。
離得最近的安于輝朝着聲音來處看了一眼,就皺着眉頭迎上前去,“小邵,你出去這麼一會兒就買了一把傘?”他将腳步停在了原地,背着手看向窗外,“我尋思着,這外面也沒下雨,你買它做什麼?”
小夥子捏緊了手中的傘,有些腼腆,怯生生的道:“是剛剛,沈先生讓我買的……”
安于輝:“沈先生……?”
梁秋白:“來,給我就行。”
梁秋白擡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傘,放在手裡掂了掂,随後就将傘在頭頂緩緩撐開。
手裡的黑傘不大,制式簡單。
傘打開的那一瞬間從手術室内突然吹來了一陣的勁風。
幾個人被吹的向後踉跄了兩下,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安于輝扒着一側的牆壁,沖着杵在身前的人喊出聲來,“老金,這怎麼回事,怎麼起風了?!”
金孟海:“看樣子是裡面的東西被激怒了。”
金孟海被吹得有些睜不開眼睛,隻能擡手擋着沖着幾個人低呵出聲:“大家都扶穩站好!”
胖子:“爸,沈哥,沈哥還在前面!”
胖子試着向前走了兩步,但卻被風吹的不得不又退了回去,沖着剛剛梁秋白所站的位置喊出聲來,“沈哥,你怎麼樣了?!”
走廊内無人回應。
胖子有些焦急的朝着梁秋白的方向看了過去。
風起之時,梁秋白撐着傘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傘面仿佛是隔絕了周圍全部的光,陰影大片的映進傘内,攏在了梁秋白的身上,他站在傘下,昏暗的光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卻能看見那人立在風中巋然不動,沉穩不迫的身姿。
胖子:“沈哥?”
金孟海将手放下擡頭看向梁秋白。
風中,梁秋白撐着傘步伐穩健的走上前。
那風就像是從他身側穿行而過,半分也未曾沾染。
他向前又走了兩步,突然就感覺身後有幾道探究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腳步停下握着手中的傘轉回身來,随後他就看見走廊内東倒西歪的站着的另外的幾個人,“你們這是......”
胖子:“沈哥,你沒感受到風嗎?”
梁秋白:“什麼風?”
胖子擡手指了指遠處的手術室。
梁秋白将手中的傘柄輕壓,傘面微微擡起,他擡頭看了一眼前方不遠處的手術室,又轉回頭看向身後站着的幾個人,随後将傘從頭頂移開,一臉疑惑的問出聲來,“哪來的風?”
胖子:“......”
安于輝一臉驚喜:“欸?風停了。”
果不其然,在梁秋白的聲音裡,走廊内原本強勁的風消失的無影無蹤。
胖子站直了身體:“風真的停了。”
胖子想着梁秋白口中的話,快步走到金孟海身邊,問出聲來,“爸,剛剛那一切難不成都是我們的錯覺?”
金孟海什麼話都沒說,反而是多看了梁秋白一眼。
梁秋白卻是将視線抽回,握着手中的傘柄停在了手術室跟前。
就在他要将手中的傘放在門口的時候,一雙手卻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梁秋白微微擡眸,就正對上金孟海那雙看過來的雙眼,“金先生。”
金孟海斬釘截鐵的出聲制止,“這孩子,不能保。”
走廊内的聲音安靜了一瞬,安于輝實在是忍不住的低呵出聲,“老金,你什麼意思!”
胖子趕忙上前一把将人拉住:“安叔,安叔,我爸他這麼決定肯定有原因,您先别急......”
走廊内争論不休。
手術室前,梁秋白卻是輕笑了一聲:“所以,這就是一年前,金先生的選擇?”
一句話,梁秋白就感受到對方握着他手腕上的力道重了幾分。
梁秋白的視線從上面掃過,随後望着對方的眼睛再次問出聲,“你在害怕什麼?”
金孟海眉頭皺的更緊:“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伸手就去奪梁秋白手裡的傘,梁秋白卻是極為靈巧的躲避開,他握着傘向後退了一步居高臨下的望向身前慢慢站起身的人,“金先生,我不管你在怕什麼,我隻知道這裡面關系着兩條人命。”
金孟海擰緊了眉頭:“若是這兩條命......”
梁秋白:“在我這裡,沒有如果。”
梁秋白說着就将手中的傘放在了手術室的跟前,“出了事,我頂着。”
傘被梁秋白放下的那一瞬間,一陣風自傘下而起。
這風懸空而上,就像是一道屏障一般的籠罩在了整個手術室的大門前。
梁秋白立于風中,眸光沉定。
金孟海望着站在身前的人,攥緊了垂落在身側的手指。
就在兩個人僵持的當口,手術室中突然傳出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安于輝一臉喜色:“生了生了。”
坐在一旁等待着的小夥子猛地站起身,那雙交握在身前被攥的通紅的手直到這個時候方才松開來。
他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朝着安于輝看了一眼,在看見安于輝面上同樣的喜色之後,那一直緊繃着的身體方才徹底的舒張開來。
“還愣着做什麼。”
安于輝朝着人後背上推了一把,“還不快去。”
小夥子有些呆愣的應了一聲,方才一臉喜悅的上前,沖着梁秋白就拜了過去,“謝謝沈先生!謝謝......”
不等人跪下,梁秋白就擡手将人拉起,“免了。”
“東西是你買的,我沒做什麼。”
梁秋白說着餘光之中就看見站在身前的金孟海冷哼了一聲,甩手離開。
梁秋白彎了彎唇,出聲又叮囑了那小夥子兩句,對方千恩萬謝的弄得梁秋白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這時,胖子從一側走上前來:“沈哥,我爸他就這樣,你......你别放在心上。”
梁秋白:“無妨。”
他擡頭看了一眼時間,伸手打了個哈欠,“行了行了,回去睡覺。”
胖子:“欸?沈哥,你等等我。”
安于輝站在原地大喊出聲:“沈先生慢走!明天我請您吃飯!”
梁秋白放慢了腳步,沖着身後揮了揮手,“知道了。”
胖子趁着這個當口追上前去,兩個人并肩從樓梯處離開。
“沈哥,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怎麼你放了一把傘那孩子就‘嗖’的一下出來了?”
“一隻産鬼罷了。”
“産鬼怕傘,就……這麼簡單?”
“那不然呢?”
“一隻小鬼而已,那我爸為什麼怕成那樣?欸?沈哥,你别走啊,你等等我!”
*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