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給人安排到了西院的客房裡,梁秋白收拾收拾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接近零點。
他關了燈準備睡覺,結果一閉眼,他就聽見那些好不容易消失的聲音又在四周響起。
呓語不斷,紛繁嘈雜,攪擾的人睡不着覺。
梁秋白将雙眼睜開。
聲音消失不見。
等他再閉上,聲音卻又接踵而至。
梁秋白擰緊了眉頭,忍無可忍的将被子拉起蒙着頭,想要将一切都隔絕在外面,然而這種行為并未讓那些聲音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他躺在床上,整個人就像是墜入到了夢魇之中,混身上下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什麼着那些東西拉扯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秋白猛地睜開雙眼。
他像是一個溺水的魚一般大喘了一口氣,撐着手臂坐起身。
月光從一側窗棂外映照入内,攏在那張越發蒼白的臉上。
梁秋白屈膝坐在床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冷汗順着額頭滑落而下,沒入到了衣襟深處。
半晌,他朝着屋外看了一眼,披衣起身。
六月底,晚間的風添了幾分燥熱,他順手拿起屋子裡放着的扇子走到門口,坐在了院中的台階上扇了扇。
扇子輕搖,身上的焦躁退下去幾分。
梁秋白方才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望着遠處的景緻,整個人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他這個毛病是自打半年前林不殊搬進家之後好的,這半年裡,除了周莉莉那一次,這些聲音他倒是再沒聽見過。
結果第一次不在家裡住,那群鬼東西就吵的他折騰到現在。
難不成,這附近有鬼?
還是說,他非要找個人才能睡着?
梁秋白将視線落在了不遠處胖子住的地方。
他盯着那處建築看了半晌,趕忙搖了搖頭将這個想法從腦子裡給趕了出去。
梁秋白:“一定不會是第二種。”
梁秋白:“那就一定是第一種情況。”
梁秋白覺得自己分析的十分有道理,他坐在台階上朝着院子裡掃了一眼,最後就将視線落在了不遠處花圃旁的一團黑影上。那影子看上去似虎又似豹,此時趴在草地上,好似十分難受的向外吐着什麼東西。
靠吞噬夢境而生的魇獸?
難不成是因為這個東西?
梁秋白眯起了一雙眼睛。
魇獸正向外吐着剛剛吃到肚子裡惡心的東西,亮晶晶的小圓球還沒被它吐完,它就感受到身後好像多了一個十分不懷好意的眼神。它轉過身,朝着身後看了一眼,結果就看見一個人類正盯着他看,而那眼神裡似乎是有股子想宰了他的沖動。
魇獸:“!”
它剛剛不過就是吞了他一個夢!而且這人的夢惡心的它現在恨不得全部給吐出來!
魇獸見勢頭不好掉頭就跑。
結果它剛剛跳上院牆,身上就被人貼了一張符紙。
倒黴催的。
竟然是個天師......
那符紙仿佛有着千斤重,它逃脫不得,隻能任由身體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啪唧’一聲摔進了下方的花圃裡。
魇獸:“......”
梁秋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發現這周圍就這麼一個倒黴玩意兒。
魇獸不是惡鬼,算是這世間應天地氣運化生的靈物,梁秋白不确定自己睡不着是不是跟這個東西有關,它朝着花圃裡掙紮的魇獸看了一眼,手指微微一動減輕了魇獸身上的力道。
梁秋白勾了勾手指:“自己過來。”
魇獸:“嘤。”
梁秋白:“嗯?”
魇獸渾身抖了抖,飛快的走到了梁秋白的身前。
梁秋白搖着手中的扇子,坐在台階上将那魇獸打量了一番,“真醜。”
魇獸:“......”
梁秋白:“你剛剛吃了什麼東西?”
不提還好,一提就有點犯惡心。
魇獸聽着梁秋白的話,就趴在地上繼續向外吐着東西。
梁秋白看着地上被魇獸吐出來的小圓球,胃裡犯了一陣惡心,“行了。”
他輕搖着手中的扇子,沖着面前的魇獸/交代出聲道:“我現在可以解開你身上的符紙,但是你必須從現在開始離我遠遠的,嗯,最好是可以離開這個鎮子,離我越遠越好,聽見了沒有?”
魇獸:“?”
這人類竟然不殺它?
怎麼跟它想的有些不一樣?
魇獸飛快的點了點頭。
梁秋白擡手就解開了對方身上貼着的符紙。
就在他準備再說上什麼的時候,他就看見那魇獸竟然一溜煙的跑走了。
看那速度,活脫脫像是躲瘟神。
他明明這麼的和藹可親。
魇獸一走,梁秋白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閉上了雙眼。
哪知他剛閉上,那些聲音便是再次出現。
一定是......
還沒走遠。
再等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
頭頂圓月高懸,夜很靜。
院中的風從身上吹過,将梁秋白額間的碎發吹起。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不知道已經試了多少次,然而那聲音如影随形,卻從未消失。
梁秋白:“這東西怎麼還沒跑遠.......”
梁秋白:“早知道,剛剛就應該......宰了才好。”
後半夜,梁秋白實在是撐不過去了,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讓自己睡了過去。
*
“王,這就是金家。”
院中的小徑上,突然現出了兩個人,一人一身紅衣寬袍,而另一人則是一名舉着白傘的白面老鬼,他邊向前走,邊沖着身側的人再次出聲,“金家現任的家主名叫金孟海,想必他應當知曉下一個封印的位置,我們隻要現在進去找人......欸?王?”
白面老鬼走着走着突然察覺到身側沒了動靜,他将腳步停下朝着身後看了一眼,結果就看見他家王并沒有跟過來,而是一個人站在原地,搖着手中的黑色摹金的扇子,看向了院子的另外一側。
白面老鬼将腳步倒退了回去,順着對方的視線看了過去。
隻見不遠處的院子裡,梁秋白穿着一件十分單薄的睡衣,坐在屋子外的台階上睡着了。
四周陰氣于暗處滋生,攀爬而上,似是要将那人吞噬。
白面老鬼:“看樣子沈先生今晚是要難逃......欸?王?!”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身側立着的人就已經邁步走向了對方。
月下,那人一身紅衣,行走在院中小徑之上。
所過之處,百鬼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