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氣泡破了,猛然露出半張慘白的臉,頭顱以下已經隻剩白骨,而這個人卻似乎還有意識,他劇烈顫抖着嘴唇,求救與呼喊卻盡數被黏液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黏液消化完了骨肉,吐出一團濕哒哒的衣裳,正想慢慢縮回上層,它卻又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富有生命地懸挂在樓層間隙中,左右蠕動,留下數道黏稠腥臭的痕迹。
這邊挪挪,那邊撞撞,卻再沒觸碰到新食物,黏液終于遺憾地縮了回去。
與地上濕漉服飾相同的幾個人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死法……現在你知道了吧……是被消化吸收……”「未央」永遠不忘吐槽,“雖然應該不痛吧,但心理陰影還是挺嚴重的……”
如果這一幕放在兩個月前,「疾風」肯定已經崩潰了,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曆練,他的心态雖然平穩不少,但也十分絕望:“怎麼又是個不成人形的東西啊!我不想被比史萊姆還惡心的玩意兒吃掉!”
“那是五隊的人,估計他們也潰不成軍了。”副隊「首烏」還算理智,看向「九嬰」,“隊長,怎麼辦?”
「九嬰」閉着眼,指節抵額,摁了摁眉心:“分頭行動。”
“你和「水星」,觀察建築,分辨特征,尋找夢主。”
“其他人和我,阻止夢境擴張。”
他一邊說着,一邊挖出了自己的一隻眼睛、撕下了自己的一隻耳朵,放在「首烏」身上。
“随時聯系。”
“我草,物理分頭。”
「未央」脫口而出,又慌忙捂上自己的破嘴,匆匆跟了上去。
三人行動,隊伍精簡,領頭的人又一聲不響,前進速度加快不少。
但問題也随之而來。
新人「疾風」四處張望:“……怎麼又是這裡,不會進循環了吧?”
他們從空無一人的放療科出發,路過無數科室走道,兜兜轉轉卻再次見到了熟悉的标牌。
“不是一個地方,你看五隊那人被吃剩的衣服也不在。應該隻是夢境主人的潛意識導緻它們重複出現,他對這裡印象深刻。”「未央」提醒。
解夢小隊分工中,他所負責的就是明确地點方位,保障旅夢人不會在須臾多變的夢境中迷失,觀察力和方向感一向很好。
“嘶……他會不會得癌了?”
“有可能,不過這是副隊他們要研究的事。”
「未央」說着,察覺領頭的隊長「九嬰」逐漸放緩了步伐,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線索,也停下腳步。
卻見「九嬰」閉上了僅剩的單眼,再次抵緊眉心,一言不發地凝滞了動作。
“怎麼感覺隊長今天狀态不太好?”「疾風」掩嘴嘀咕,“剛才吃飯撞見的時候還挺精神啊?”
“多半又是被強制入眠了,為了壓制主人格加重了麻醉,你注意點,隊長這種時候更加六親不認。”
“白天當總裁夜裡當殺手,忙成這樣主副人格還要搶意識……”恨不得有副人格能替自己上班的「疾風」深感佩服,“也不用這麼拼吧!——啊啊啊!!!”
他看見「九嬰」倏然睜眼,斷裂的手掌急速朝他襲來,還以為背地裡說閑話惹惱了隊長,曾被「九嬰」斃出夢境的恐懼讓他無法動彈,然而斷手從他身側揮過,無形的夢境空間突然波動,那裡竟憑空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微退幾步,離「疾風」和「未央」遠了一些,姿态依舊輕松,壓了壓帽檐,似是抱怨:“我跟後面就是了。”
“我草,「路人」?!”
「未央」瞪大了眼,盯着面前這位沒有臉孔卻能隐去身形随意來去的旅夢人說不出話。
「路人」:“嗯哼。”
「疾風」也驚呆了,緊張地直結巴:“你、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
「路人」輕輕揉了揉太陽穴。不得不說,喝酒确實影響狀态,睜開眼發現是醫院夢境已經有點頭疼了,他現在更懶得動起漿糊腦分辨方位,所以才想跟着順風車到達夢境中心。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絕、不、是因為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