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曹氏便帶着令柔去給梁國公主請安。
梁國公主對曹氏倒沒有什麼意外,隻考了她幾樣學識性的問題,見她對答如流,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教女孩子們跳舞唱歌的老師府上另外請了人,用不着曹氏。
曹氏主要教女孩子們識字,并且以身作則,讓她們學習大家小姐的體統。
若是隻習歌舞不注重文化修養,再漂亮的人氣質也會偏向妖媚。
她們對這批女孩子們的最高期望是能出一位張美人那樣的寵妃,名正言順陪在皇帝身邊。
而不是如王憐夢那般無名無份,用完就能丢的外室。
再不濟,當不成寵妃,當個位份中等能在皇帝身邊說上話的妃子也行啊。
梁國公主想得很周道,并且也是這樣跟曹氏講的。
自打曹氏一進門,她就在默默打量她的一言一行,神态舉止。
雖比不得京中诰命夫人的氣度禮儀,但給寵姬做榜樣已是足夠。
納妾納色,娶妻娶賢。
她可沒膽大包天到左右皇後的人選,捧出一個儀态端莊、舉止大方的寵妃已是她最大的奢望。
“我與你兩位姑姐情同姐妹,相當于也是你的親戚,以後見我不必行禮,缺什麼吃的穿的盡管讓伺候你的丫鬟跟李婆子講。來者皆是客,别什麼事都自個兒擔着,讓外人瞧見沒得說我們公主府苛刻吝啬。”
話畢,又将目光轉向曹氏身側站着的令柔,晦澀的目光一寸一寸打量着她。
“這便是我那外甥女吧?可曾取名?幾歲了?讀了幾年書?”
曹氏将令柔輕輕往前推,替她解釋:“回禀娘娘,小女名令柔,今年二月剛過七歲生辰,四歲由我家官人親自啟蒙,并未上過學堂,是由我與官人在家親自教導。”
“令柔?這名字倒怪好聽的,可有出處?”一邊說着,目光卻始終未離開令柔半寸,不知在打量什麼。
曹氏道:“草木新生曰柔,寓意生生不息,‘令’之一字則取自《詩經》‘令聞令望’,比喻賢德。”
梁國公主對左右笑道:“瞧瞧,果真是文化人。”
曹氏也笑,“娘娘見笑,不過這份功勞我可不敢冒領。小女的名字其實是由我家官人所取,典故也是他一一講給我聽的。初聽時,我也笑他文绉绉、書生氣,不過他執意要這樣取,我也就随他了。”
梁國公主将令柔喚到身邊,拉起她的手,問她幾句話,小姑娘皆是對答如流。
聲音雖不大,卻口齒清晰,看得出是個腼腆的性子,并且言行舉止均是落落大方,并不小家子氣,不由得十分滿意。
又不動聲色打量起她的面容。
隻見其膚如凝脂,五官秀麗端莊,三庭五眼俱是十分的标準,尤其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狹長透亮,澄澈清明,更是大貴之相!
旋即又端量令柔的身段。
因天氣冷,穿戴得十分嚴實齊整,可依舊能看出是高挑纖細的身形。
“曹娘子,你這女兒生得極好,我瞧着甚是歡喜。”梁國公主一邊目不轉睛的打量,一邊滿意地連連點頭,“你若不嫌棄,讓她每日未時三刻來找我,我親自傳授她學業,如何?”
連具體時辰都定下,可見不是客套。
曹氏心知梁國公主在府上說一不二,如今女兒能借此機會讨她歡心,對她們母女倆在府上的處境百利而無一害。
最要緊的是,倘若令柔能借此機會與梁國公主培養起感情,讓她真正生出幾分對晚輩的疼愛之心,日後令柔議婚,她必定更加盡心竭力,如此女兒的未來就有保障啦!
曹氏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幾乎要砸得找不着北,忙不疊應下。
明明一個月前她還在為令柔的将來擔憂,擔憂她能不能找到一樁體面的婚事,擔憂自己能不能安度晚年,如今有了梁國公主府做倚仗,仿佛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又坐了片刻,曹氏母女才告退,嚴氏親自送她們出門。
院門口,嚴氏拉着曹氏的手笑道:“前兒娘娘囑咐我采買的布料,昨兒下午已經到府上,都是上好的布料,回去後讓小筝将你們的尺碼送過來,娘娘說了,要給你們做身新衣裳,權當作見面禮。”
嚴氏說的“小筝”便是府裡派給曹氏的丫鬟,主要照料她與令柔的日常起居。
曹氏忙道謝:“勞娘娘破費,煩請姐姐代我向娘娘道聲謝。”
嚴氏掩嘴笑道:“可不敢叫姐姐,娘娘親口承認她與你兩位姑姐情同姐妹,已是将你默認為親戚,我若再與你姐妹相稱,豈非有犯上的嫌疑?”
曹氏隻得笑笑,兩人便約定從此互稱閨名,不再以姐妹相稱。
嚴氏低頭打量了一會兒令柔,摸摸她的頭,笑眯眯說道:“你這女娃真是好命,可不是誰都能得娘娘親自教導。便是連姐兒以前也是跟着府裡的女夫子念書,偏你有這樣的殊榮。以後跟着娘娘要認真勤快一些,娘娘最喜歡讀書上進的人,缺筆墨紙硯就讓小筝去找庫房要,府裡這玩意兒多的是。”
這回不用曹氏提醒,令柔立即回道:“謝嚴姨,令柔知道了。”
嚴氏心中歡喜,笑嘻嘻揉搓了令柔的臉蛋好幾下才放她們離開。
送走曹氏母女,嚴氏整理一番便進門向梁國公主彙報。
“娘娘,已經說了要給她們做身衣裳,隻等她們将尺碼送來。”
梁國公主點點頭,“你與曹娘子沾親帶故,當初選你去與她接洽也是有這個原因在,往後在府中多照應她些,她們是貴客,萬不可怠慢。”
嚴氏忙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