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聽到了籃球落地的聲音。
心底驟然松了一口氣,微微睜眼,餘光中瞥見,身前那抹紅色的球衣。
她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逆着球場裡的白熾燈,她緩緩擡眼,對上顧洵關切的眼睛。
大概是她的錯覺,她竟那雙桃花眼裡,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也是,差點球沒赢成,還賠進醫務室一個。
夏槿全身緊繃,方才高度提起的情緒還未完全放下來,她僵着身子,眼睛不受控地對上他的桃花眼,愣愣地望向,他眼底的自己。
霎時間全場的目光都往這兒看來。
“夏槿!”宋夏也被那突如其來的球吓到了,和塗思韻急沖沖地從從看台往場邊跑。
一陣急促的口哨聲拉回夏槿早已飄至九霄雲外的思緒,應付過體育老師趕來的關心,場上的賽程因為籃球出界而暫停,發球權又落到了他們班手裡。
宋夏擔憂地拉着夏槿回了看台,塗思韻看着尚未回神的她,隻當她被吓到了。
夏槿的目光依舊落在場上,不卻知在想什麼。
場邊的解琛拿着毛巾回來了,顧洵正背對着看台,和解琛說話。
她見解琛一邊聽着,一邊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
估計是在說她。
夏槿沒去看解琛,目光一轉,看着那個比解琛稍矮幾公分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她的眼底很純粹,但心髒卻在劇烈地跳動着。
不知是因為那一球帶來的驚吓,還是因為——
夏槿在剛剛那短短一瞬發現。
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
在發現這一問題後,夏槿每每經過一班教室門口,總會裝作不經意地往一班敞開的後門裡瞥一眼。
運氣好的話,會捕捉到顧洵坐在那裡寫題的背影。
夏槿總怕被解琛抓包,往往看了一眼,很快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也是在那時夏槿發現,因為顧洵,她對自己每天在畫室和教學樓來回跑的校園生活多了點期待。
她期待着,每天在學校的各個角落偶遇顧洵。
籃球賽結束後第二周,又趕上學校的運動會。
學校運動會是一年之中每個學生最為期待的幾天,因為不用上課,隻用在操場上各班的帳篷裡寫寫作業,為運動員加油助威。
但夏槿沒去,她呆在學校藝術樓二樓的畫室裡,練她的素描和水粉。
藝術樓邊就是操場,運動會開始第一天宋夏偶爾嫌操場上的加油聲太吵,就跑來夏槿畫室裡,幫她削筆,在她旁邊寫數學作業。
“诶,我剛在外邊走廊碰見顧洵了。”宋夏搬了張凳子在夏槿畫闆邊坐下,随口提了一嘴。
“顧洵?”夏槿排線的手慢了下來,想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大概也是和你一樣嫌操場吵。”
“也是。”宋夏贊同地點頭:“我看他手上拿着張試卷。”
學校是新建的,占地大,教學樓和操場隔得遠,過了藝術樓還要再走兩分鐘才到。
“诶。”宋夏想起了什麼:“你說他不會來看七班班花的吧。”
夏槿一愣,腦子在某一個瞬間暫停了思考,手上捏着的軟橡皮掉到了地上,她回過神俯下身去撿,卻聽到了自己另一支手上那支8B落地的聲音。
又要重新削了。
她不動聲色地撿了起來,反應了幾分鐘,接話道:“也有可能吧,不過舞蹈教室在樓下。”
“哦對,她好像不在學校了。”宋夏回憶:“那天去找老梁,聽到七班班主任和老梁聊天,說她去北京集訓了。”
夏槿慢吞吞地嗯了一聲,莫名地對幾天後的籃球賽失了興緻,拿着那支斷了的8B去窗邊的垃圾桶削。
8B的筆芯軟,摔了一次,再削尖也總是會斷。
夏槿站在窗邊,把那支8B不斷削尖,又看着它的筆尖連帶着一截筆芯,掉進垃圾桶裡。
直到最後隻剩短短一截。
她發現,暗戀好像真的是一件很難過的事。
她的思緒總會被他的一舉一動所牽引。
就像一支軟芯鉛筆,一次一次,削短後又斷掉。
最後隻剩下小小一截,難以消磨,也難以操控。
隻能自己獨自在那兒對着這一小截筆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