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壓制住自己被顧洵一舉一動所牽動的思緒，夏槿開始刻意地，避免往一班的方向走，偶爾幾次在走廊上碰見了顧洵，也挪開眼看向别處，從他身邊匆匆走過；哪怕在班裡聽到女生聊起他時，也克制住自己想去打聽的念頭，不在意地繼續做自己的事。

一轉眼就到了高二的寒假。

整個寒假，夏槿又開始了短期的集訓，日子就這樣一天天有條不紊地過着，直到快開學前，梁文斌接到學校通知，說南溪外國語将在開春，向内陸一所中學進行捐書活動，号召大家開學每人帶兩本全新的書來學校進行捐贈。

那天恰好趕上情人節來臨，班上幾個班幹部私底下提議，去南溪市最熱鬧的白鹿街義賣玫瑰花來籌書款，順帶着玩一玩。

這一提議得到了班上同學的一緻贊成，于是情人節買花的重任，就落在了班長于鳴溪的身上。

這次義賣報名的人不少，多數都是家住附近的同學，夏槿也包括在内，大家在□□群裡約好，當晚六點半在白鹿街旁的巷子裡碰面。

到點了，不遠處打來一陣車燈，衆人紛紛下意識地靠邊站着給車讓路，隻見于鳴溪騎着輛三輪車在巷子裡停下，後座全是大束大束的玫瑰花，擺了張小闆凳，宋夏坐在小闆凳上拿着絲帶包裝着玫瑰花，把圍巾向上理了理，半張臉埋進圍巾中。

夏槿嘴角微彎，借着巷子裡昏暗的路燈，她注意到，宋夏露在外頭的耳朵紅了。

一時間，大家也顧不得什麼義賣了，一股腦地開始起哄。

“吵什麼，趕緊的，來個人來包裝，其他人跟我賣花去。”于鳴溪不太好意思迪擺擺手，招呼零散的同學上來一起包裝。

“我來吧。”夏槿正色上前，回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塗思韻：“一起嗎？”

“一起吧。”塗思韻不太敢和陌生人溝通，最後還是選擇坐在三輪車上和夏槿一起包裝。

于鳴溪應了一聲，打開後座，抱出一大捆已經包裝好的玫瑰，挨個分給衆人，囑咐道：“賣多少算多少啊，回頭賺的錢統一上交，咱班去新華書店統一定書。”

剩下的八九個人應了一聲，一人拿着七八支玫瑰義賣去了。

“他好有組織能力。”夏槿低聲和塗思韻贊歎。

塗思韻輕點了下頭，壓着嗓子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複議道：“天選的領導人。”

“我也先走了，你們三個注意安全。”于鳴溪笑着回頭看了宋夏一眼，下意識地想去摸宋夏的頭，意識到坐在後座的夏槿與塗思韻，讪讪地收回手插進羽絨服的口袋，說：“有事打電話。”

“行了，快去賺錢。”宋夏說。

于鳴溪溫柔地笑了，轉身往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走去。

“诶，宋夏，你們從哪兒弄來這麼多支玫瑰啊？”夏槿見于鳴溪走遠，好奇地問。

宋夏正教塗思韻怎麼打蝴蝶結，淡淡地笑了下，語氣自豪：“趁着花鳥市場打烊前去批發的，于鳴溪說這樣便宜。”

“哦——”夏槿眼角彎了彎，拖長了音，帶了幾分起哄的意味。

宋夏眨了眨眼，繼續說：“他說，打烊前的花店都會着急把沒有賣出去的花清理掉減少虧損，畢竟到第二天，可能就會枯萎一半。”

塗思韻彎起嘴角，忍不住笑出聲：“他還挺會精打細算，以後肯定是個顧家的好男人。”

“……”宋夏的臉唰地一下紅了，趕緊用圍巾蓋住半張臉，悶聲道：“你們說哪兒去了，我沒想這麼多。”

但到底是被牽動了對未來的憧憬，宋夏想了想，認真地說：“先考上同一所大學吧。”

三人就這樣一邊包着花，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期間班上同學把花賣完又折回三輪車拿了些剛包好的花繼續去賣，塗思韻盯着腳邊漸漸減少的玫瑰，不由感慨道：“今年情人節來白鹿街的人這麼多嗎？”

“感覺每年都很多，我出去玩都在盡量避開這幾天。”夏槿随口搭話道。白鹿街算是南溪的市中心了，又算是曆史古迹，沿街店鋪琳琅滿目，算是南溪市民夜生活的必來之地。

“诶，那是一班的陳行舟嗎？”塗思韻捏着手裡的花，用胳膊肘推推夏槿，低聲道。

夏槿沒反應過來，啊了聲，拿着支玫瑰花擡起眼眸，第一眼沒看見陳行舟，倒是和站在陳行舟旁的顧洵來了個猝不及防的對視。

她視線未動，拿着玫瑰花的手指慢慢收緊，最後捏在了玫瑰花的花瓣上，忽然覺得，自己大半個學期和自己内心的鬥争在這一個瞬間功虧一篑。

每每對上顧洵那雙眼睛，雖說大多數時候他的眼底是待人的疏離冷淡，但夏槿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為之心跳加快。

顧洵生了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身邊的宋夏不知說了什麼，陳行舟目光一轉，朝着推車這裡看來。

夏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顧洵，倏地發現，他的眼睛好像比别人都淡了點。

想到這裡，她匆匆回神，收回視線手忙腳亂地把手上的花包好，餘光瞥見顧洵和陳行舟在往三輪車的方向走來，夏槿思考了下，抓住機會問：“同學，買花嗎？”

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忽然這麼問有些唐突，又冷不丁地補了句：“我看你倆挺搭的。”

塗思韻：“……”

宋夏張了張嘴，詫異半天，也蹦出了句——“牛。”

說話間，顧洵已經走到三輪車前，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衛衣，一個寒假過去，他的頭發長了許多，劉海耷拉在腦門上，夏槿透過他鼻子上的鏡片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長，根根分明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長大衣，脖子上圍着一條灰色圍巾，夏槿忽然覺得，忽然覺得，他比在學校穿校服好看了不止一倍。

顧洵笑了下，有些不可置信，語氣輕佻，重複夏槿的話：“我倆很搭？”

“嗯……還行吧。”宋夏扯了扯嘴角，替夏槿找着說辭補救：“可能是你們……穿了一個色系的衣服。”

“這樣啊。”顧洵的笑容莫名帶了幾分邪氣，他伸手攬過陳行舟，故作情深道：“那謝謝你的祝福。”

“别犯病。”陳行舟毫不留情地往顧洵肩上拍了一掌，低頭仔細地打量起他們的三輪車，覺得有趣：“于鳴溪說你們班義賣玫瑰來籌集書款，我還當他說着玩的，沒想到是真的。”

“對啊，不來支持一下生意？”宋夏拿起手中的花晃了晃，半開玩笑道。

陳行舟想了想，說：“給我來……九支吧。”

“……”顧洵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外。

夏槿思考了下，拿手中那支剛包完的玫瑰頭戳了戳顧洵。

顧洵低頭，對上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