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晃着手中的那支玫瑰，輕輕道：“買九贈一。”

顧洵驚訝地啊了一聲，伸手接過，眉眼舒展，說了聲：“謝謝。”

“不是，錢是我付的，贈品怎麼送他啊？”陳行舟打趣道。

顧洵看向夏槿，替她解釋道：“人家這是同情我沒有玫瑰，是吧？”

夏槿迎上顧洵的目光，格外認真地點了點頭。

“……”陳行舟拿過塗思韻包好的玫瑰花，笑道：“行，那喊聲哥，當我送你了。”

“謝謝哥。”顧洵拿着那支玫瑰，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十分欠揍地說：“快拿着你的花去求原諒吧。”

“……”陳行舟的表情變得精彩起來，到底還是忍了下來，一把攬過顧洵的肩膀，被顧洵冷着臉推開。

陳行舟也不在意，回頭跟着幾人告别——“走了啊。”

顧洵在夏槿身側，張了張嘴，低聲對着夏槿說了什麼。

夏槿一愣，她沒想到顧洵會找她說話，待到反應過來時，隻注意到了他的嘴巴一張一合，說的什麼，她沒聽清。

街上人來人往，他的聲音很快混入了喧嚣的鬧市裡，來不及捕捉。

直到晚上回家，寫日記時，腦袋裡又想起了那個場面。

他逆着光站在巷口，他的嘴型好像在說——

“早點回去。”

夏槿：？

她側頭瞥了眼一邊站在一邊忙着數錢的宋夏，晃了晃腦袋，隻覺得自己一定看錯了。

顧洵連自己叫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還叮囑自己早些回去。

夏槿收起心思，默默歎了口氣。

她太容易被表象所誘惑。

一見到顧洵就跟被勾引似的，這會兒竟都開始眼花了。

這可不行。

夏槿拿起幾隻玫瑰花繼續包裝着，暗暗在心裡告誡自己，下回見到顧洵，還是得繞着點走。

快高三了，别成天滿腦子都是一個男生。

眼下還是學習為要。

那晚的後半夜，天空中陸陸續續地飄起了小雪。

在空中飛揚半晌，緩緩飄在發間的雪花，似乎在暗示着這個冬天的格外漫長。

那八九個同學賣完玫瑰花回來，聚在三輪車邊，數着錢，七嘴八舌地分享着這一奇特的經曆，不知誰興奮地喊了一聲——“下雪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擡頭看，各自的頭上都沾了幾片雪。

南溪少雪，上一次下雪，好像還是在她小學時。

夏槿覺得有一瞬間，有點不太真實，她擡起手，觀察着一片雪一點一點地，落在她的掌心，然後融化，再次擡頭，借着微弱的路燈，夏槿看清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驚訝，欣喜，還有對未來的憧憬。

她揚起了嘴角，笑着眨了眨眼。

記住這一刻，轉瞬即逝的美好。她想。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個至暗時刻，她在腦海中尋到這片記憶，至少心還是溫暖的。

想到這裡，她伸手接住了落下的雪花，哈出了一口白氣。

白氣糊在眼前，朦胧之中，夏槿又在巷口看見了那道矗立的影子。

那條深灰色的圍巾依舊圍在他的脖子上，他還是一兩個小時前來買花時的裝扮，手上拽着什麼東西，夏槿看不清。

就遠遠地看見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兒，看得夏槿不自覺地替對方感到冷。

但她更多的還是不可置信。

距顧洵和陳行舟來買花，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他們還沒回家嗎？

那陳行舟去哪兒了？

她微怔一刻，身邊的人都在驚歎于這場數年未落的初雪，沒人留意到巷口站着的那人。

那一瞬間，夏槿也隻當自己看錯了，她揉了揉有些發困的眼，又朝着那個巷口望去。

雪落的巷口，隻有借着路燈的微光，紛紛飄落的雪花。

巷口寂靜，空無一人。

夏槿有些失望地低下頭，卻隻看見不遠處，地上積起的那層薄薄的積雪上，幾個腳尖向外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