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槿一晚上都沒在同學群裡講話。
困意忽然襲來,她不再去思考今天顧洵異常的反應,她癱進床上倒頭就睡。
一夜無夢。
再次睜眼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手機上是宋夏淩晨四點發來的消息,說自己在南溪有點事,讓夏槿不用等她,自己先回江州就好。
夏槿收拾了一番,本想着給顧洵發條消息,問他是否要自己載他一程會江州。
怎料一點開聊天框,腦中就浮現起昨晚在車裡,顧洵醉酒時說的那兩句似是而非的話。
她悶聲退出了微信,将那本日記本放進行李箱裡,直接獨自從南溪開車去了江州的公司。
今天是周末,但夏槿臨時起意,想獨自加個班。
總得給忙碌的周末找點事做。
好去快些忘掉因為顧洵兩句話,就被無端勾起的一些旖旎想法。
夏槿在公司的染坊用了蘇木和茜草優哉遊哉地染了一天的布。
隻是染完完看着那鮮紅的顔色,總覺得不太對。
這顔色有點過于喜慶了。
像是中式婚禮上的紅蓋頭。
夏槿心一沉,索性用了藍鞏固色,将再瀝幹時,面料的着色變成了偏紫的暗紅。
夏槿滿意地點點頭,這下看着順眼了很多。
她将這塊布料挂在一旁思索着,一手記下今天加入染料和藍鞏的數值,想着明年的秋冬系列,是不是可以沿用這個顔色。
一下午的久站讓夏槿腳跟有些疼,她在椅子坐下伸了個懶腰,獨自加班的最大好處,就是想走就走。
夏槿看了眼時間,才過四點,丢下還在晾幹的布,美滋滋地下了班。
她步伐輕快地走到地下室拉開主駕做進去,餘光瞥過副駕座位,夏槿的視線一停,落在了今早被自己從副駕座邊拎出的黑傘上。
“……”夏槿心事重重地把這把傘拎回了家,坐在沙發上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認命地拿出手機,從列表裡把顧洵的微信翻出來。
-【你上次是不是把傘落我車裡了?】
-【那把黑色的。】
其實她在後座發現這把傘時就猜到了主人,因為傘的把手上,印着江大附屬醫院的logo。但還是抱着一點僥幸,想着或許是夏臨的。
隻是問了夏臨,得到了否定的答複後,她回憶着這一周來的天氣,很快鎖定這傘的真正主人。
這一周來,隻有她去溫舒家吃飯那一天,下起了雨。
也是在那一天,顧洵撐傘把她送到了車邊。
想到她留着顧洵的傘也沒什麼用,回頭宋夏來她家看見這傘肯定要誤會,夏槿覺着還是還回去比較好。
所以還是準備裝作沒聽到那晚顧洵酒後的醉話,把消息發了過去,顧洵估計在忙,半天沒有回音。
夏槿手機一丢,懶得再管,在床上玩了會兒手機,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補上前幾天漏掉的睡眠。
再次醒來是已經是晚上七點,她打開手機,發現顧洵回她:【好像是的。】
但後頭又跟了句:【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你留着吧,丢了也行。】
在床上翻了個身,肚子叫了一聲,她不得已地從床上爬起來,或許是睡得久的緣故,起身時,腦袋分外昏沉。
她懶得開竈,洗了把臉,計劃着出去走走。
但又不想吃正餐。
于是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機搜索附近的美食,想起上回宋夏說得一家很有名的港式葡撻店,恰巧在他醫院附近,夏槿拿起手機,給顧洵發道:【你在醫院嗎,我順帶經過那裡,還給你吧。】
反正都要經過他醫院,順路送過去好了,夏槿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途徑梳妝台時和鏡中的自己對視一眼,發現這幾天接連熬夜加上嚴重的睡眠不足,自己的臉色格外憔悴。
她看不過去,折回化妝桌前,化了個極其樸素的淡妝,手機屏幕一亮,她垂眸瞥了一眼,是顧洵發來的道謝——【不好意思,麻煩了。】
-【到了給我發個消息,我下來拿。】
夏槿放下手機,面上沒什麼表情地補上口紅,确認自己的臉上看不出半分被工作折磨後的憔悴後,随手抓起那把雨傘出了門。
-
夏槿與顧洵約好在住院部一樓見面。
她坐在長椅上,不慌不忙地啃了口蛋撻墊肚子,想着回去還是要點個外賣,順手給顧洵發了條微信,自顧自地逛起外賣平台。
直到眼前來人靠近,影子落在她身上,遮住了大半個手機,夏槿才緩緩擡頭與他對視。
逆着光,她神色清明地對上了口罩之外的那雙眼睛。
明亮卻似乎帶着幾分疲憊。
“你還沒吃飯嗎?”顧洵的目光在她的手機頁面停了一瞬,問道。
“啊?”夏槿見顧洵過來,下意識地熄滅手機,說:“還沒。”
“這是你的傘。”她将腿上的傘遞給他,無意間碰到他的手指,慌亂抽回手,轉身去拿包上的手機。
“一起吃個飯吧。”顧洵看過來:“我下班了,等我五分鐘,我去換個衣服。”
他其實已經下班了,剛才看見她發的消息匆忙下樓,怕她久等,還沒來不及脫自己身上的白大褂。
夏槿怔神,下意識地思考該怎麼拒絕時,隻聽顧洵補充道:“我請客,就當是答謝了。”
謝什麼,謝她順路來送把傘?
夏槿不自覺地蹙眉,隻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顧洵從她的身邊站起身,俯下身與她平視,語氣放緩,像是在商量:“你在這裡等我一下。”
他眼眸低垂,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襯得獨留在外的那雙眼睛格外深邃,無框眼鏡在冷白的白熾燈的照映下,反射出一點高光。
他還保持着俯身的動作,視線與夏槿齊平,等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