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将病床與外界隔出一方一眼望到頭的空間,可夏槿還是覺得空虛,她坐在病床邊,默不作聲地玩着手機。
互聯網時代,這事在網上傳播得很快,從顧洵受傷到現在,網上關于醫鬧的視頻已經沖上了熱搜,傳播最廣的是自己被顧洵拉到身後的片段,隻是好在,給她和顧洵都打上了碼。
但在麻醉科實習的夏臨還是第一眼認出了視頻裡自己的衣服,趕忙來詢問夏槿的情況,問她有沒有受傷。
一個小時前,夏槿靠在床邊守着顧洵時,抽空給夏臨回了個消息,說自己沒事,隻是顧洵,脖子上被劃了一刀。
夏臨方才說,一會兒抽出空來看看顧洵。
夏槿不想夏臨來打擾,回了句不用就收了手機,百無聊賴地在房間裡東張西望一圈,被顧洵一句話拉回了現實——“不聊聊嗎?”
盡管心裡已經有了預感,但是夏槿還是反問道:“聊什麼?”
“夏槿,我還是想解釋一下。”顧洵靠在病床上,他身上那件染血的襯衫早已被換下,換上了條紋的病号服,斜斜地坐在那裡,唇色因為失血而隐隐發白,顯出了那麼點病态。
想到顧洵變成這樣跟自己脫不了什麼幹系,夏槿輕歎一聲,心說其實她都知道,可面上還故作嚴肅道:“你說吧。”
“我們分手後,我沒有再任何人面前提起我們分手的原因以及你的私事。”顧洵想了下,還是決定從這個方面開口:“我覺得分手原因這種私事沒有必要拿到外頭去分享,所以當張楊問起時,我說是我的問題。”
“其實也的确是我的問題。”顧洵的笑落在夏槿眼底,竟看着有些苦澀:“但我從沒在他們面前,裝出一副被抛棄後情難自已的模樣。”
顧洵說完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吓得夏槿趕緊站起來給他順氣,語調不經意地放緩了許多:“你不用和我解釋這些。”
夏槿想,在這方面,她還是相信顧洵的。
顧洵其實話很少,有時候的心思埋藏得很深,有事都藏在心裡,不會向外展露過多的情緒。
除了在面對她時。
“等等。”顧洵靠在床頭,擡手拉下了夏槿的手腕,松開,繼續說道:“你聽我把話講完。”
“張楊說,我過去的打算都是為了你,其實不是。”
“大四那年,我是有想過以後,和你該怎麼走下去。”顧洵淡淡道:“可是後來,我們分開了。”
這事也就沒再提起。
“你不是會向後回頭看的人,所以我會想,分手了,大概我們就這麼散了。”顧洵笑着說:“我拼命地想留在江州,讀書,申博,來到江大二醫,都是從我自己未來的角度作出的考量。”
“我從沒覺得,你過去沒為我考慮,忽視了我。”
“相反,我還是那句話——你能做出對你最好的決定,而不是因為我而陷入糾結,猶豫到底要不要出國,或因為其他雜事被絆住腳步,我很高興。”
顧洵的話裡滿是欣慰,他笑了笑,夏槿站在他的身邊未動,顧洵一擡頭,就能望進她的眼底,他誠摯道:“這是我六年以來的想法。”
從沒有變過。
這話其實夏槿知道。
那天顧洵在她公司的染房,也是這麼對她說的。
隻是那天因為張楊的幾句話,夏槿心裡憋了一天的氣,找不到瀉火點,又不能沖到塗思韻家和張楊吵一架,恰好那天碰上了顧洵,就集中火力去吵了。
心裡是舒坦了,但冷靜下來想想,還是太過于肆意妄為了些。
“我們都是該為自己做出決定的,這沒有錯。”顧洵的聲音又将夏槿拉回現實:“至于來和你相親這件事。”
夏槿的身子一僵,她不自在地别過頭看了眼窗外,才緩緩轉過身來,聽顧洵的回答。
一直疑惑的問題,在這一刻被揭開了答案。
“不是因為你是溫主任的外甥女,我才想着巴結。”
顧洵溫聲地說:“夏槿,你相信嗎,看到你的照片,我隻覺得緣分使然。”
夏槿一愣,随即拉開椅子坐了回去,低頭給顧洵拉了拉被子轉移注意,反問道:“怎麼說?”
“我們六年未見,你回國後,我隻聽解琛提起過,你回了江州。”
屋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給顧洵的雙眸鍍上了一層極淡的金色,夏槿看見他的眼底流露出溫柔而遺憾的眸光:“可是我們再也沒有遇見過。”
“我想着,平時在江州碰不上,竟然相親還能想到一起。”顧洵想來也覺得有些可笑:“所以還是想着來見見。”
六年後的你。
“但我想,你可能不會來,所以我一早就做好了在那裡被晾幾個小時的準備。”
“結果你來了。”說到這兒,顧洵不可思議地扯了下嘴角,笑出了聲:“你是不是沒看相親對象的信息。”
“……”夏槿愣在那兒,生硬地也跟着彎了彎唇角,她的确沒看相親對象是誰就來了,隻是顧洵竟然能猜到這一點,将自己一眼看穿。
夏槿正想該怎麼找個說辭,就聽顧洵輕描淡寫地扯開了話題:“我記得你說的合約,是一年?”
話題轉變得有些快,夏槿沒跟上思路,不明所以啊了一聲。
顧洵含笑道:“分手時你說,你不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