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關啟動,肚子恰巧在這個時候發出咕的聲響。
“……”夏槿在車窗邊對着玻璃草草地整理好頭發,扣上外套,穿過屋邊的小巷,繞到屋子的正面前。
果不其然,中藥房的櫃台上,摞着幾本書,顧洵正靠在藥櫃邊,拿着筆記本電腦一邊打字,一邊翻着手邊的書。
夏槿推開鑲嵌着玻璃的木門進去,在顧洵聞聲擡頭的那一瞬間,笑靥盈盈地抱臂站在門邊:“老闆,我要抓幾帖藥。”
顧洵合上書,笑着問:“抓什麼藥?”
“開了一天車,累了。”夏槿提包走近,靠在櫃台邊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有沒有什麼提神藥?”
“這個……”顧洵手上的中性筆在指尖靈活地轉了一圈,他眉梢微擡,“是藥三分毒。”
“……”夏槿也沒指望着顧洵真給自己開點中藥,她拉過一邊的高凳坐下,撐着腦袋環顧四周,這還是時隔六年,自己再來到這裡。
記憶中的中藥鋪像是一本塵封在書桌上的古籍,簡單的外形,古樸卻又整潔,泛着各類中藥慘在一起的藥草香。
現在再看,鋪子好像翻新過,木質的家具比記憶中多了些,藥櫃上貼滿了藥材的名字,各類瓶瓶罐罐堆在一起,東西雖多但卻有條不紊。
顧洵坐在藥櫃邊,套了一件黑色的襯衫,襯衫袖口挽至手肘,分明的手指在電腦鍵盤輕輕敲擊着,談話間,擡手将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扶穩,置身在這樣的環境裡,給他的身上平添了那麼點許久不曾再見的書香氣。
“去年舅舅裝修過了。”顧洵一眼看出了夏槿的想法。
夏槿點點頭,問:“奶奶呢?”
“在樓上廚房炖湯。”顧洵說:“剛還在念叨你呢。”
“念叨我什麼?”
顧洵笑着說:“說你怎麼還不來,讓我打電話問問,别是在邊上迷路了。”
“……”被看穿的夏槿低笑了聲,不準備承認,她瞥見顧洵脖子上還貼着的紗布,換了個話頭問:“你脖子上這傷,跟你奶奶說過了嗎?”
“嗯。”顧洵很快地點了下頭,平靜地說:“刮胡子傷的。”
“……”夏槿挑眉,覺得好笑:“你胡子長到下巴了?”
大概是聽到了夏槿的聲音,說話間,樓梯處傳來動靜,夏槿擡頭,正對上顧洵奶奶含笑的眼。
“小槿來了,怎麼光站樓下。”顧洵奶奶的圍裙都還沒摘,她走到顧洵身邊睨了他一眼,說:“顧洵,你怎麼不把人帶上來。”
“奶奶好。”夏槿禮貌地笑了笑,把手裡提着的禮袋遞給她:“給您帶了點茶葉。”
“你這孩子,這麼見外幹什麼。”顧洵奶奶笑着說,正想着再說什麼,就聽到樓上高壓鍋的聲響,她才恍然地拍了拍大腿:“壞了,我把廚房的湯給忘了。”
顧洵奶奶匆忙地快步上樓——“顧洵,快帶小槿上樓坐坐。”
“你先上去吧。”顧洵看了夏槿一眼,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等一下,我收拾一下東西。”
夏槿站在那裡,沒動,想等顧洵把東西理完一起上去。
顧洵的目光盯着手上的書看了看,才想起了什麼,說:“我記得,你還有本書落在我這裡。”
“你一會兒可以帶走。”
“哪本書啊?”夏槿在一樓看着顧洵收拾完櫃台,又把鋪子的門給阖上,這才跟着顧洵來到了他的房間。
過去來這裡,隻是在樓下的藥櫃邊坐坐。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進到顧洵的房間。
顧洵的房間很小,布置得也簡單,數來也就四件家具,塞滿了整個房間,房間裡的書很多,但看着并不擁擠,收拾得井然有序。
跟顧洵的性子一樣。
“你這兒怎麼還有本曆史雜志啊。”夏槿站在顧洵的書架邊,無意間瞅見書架角落的一本薄薄的曆史雜志。
之所以注意到,是因為在一排的醫學書籍中,它顯得格格不入。
“講的還是武周的曆史。”夏槿好奇地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書脊,心想顧洵怎麼會對曆史感興趣,問:“你對這個感興趣?”
“……”顧洵沉默着走近,在夏槿身後站定,左手擦過夏槿的手臂,想把書給拿出來,但沒抽出來。
顧洵也沒再做動作,隻是輕笑了聲,說:“這本書是你的。”
很多年前,就落在這的。
“什麼?”夏槿一愣,一時之間竟沒回想起來,隻是身體敏銳地感知到身後過近的距離,疑惑地轉過身,仰着頭,恰巧對上了顧洵的眼。
他俯着上身,一手松散地搭在書架邊緣,在夏槿還未意識到時,将她鎖在了自己和書架之間。
太近了。
夏槿一感覺自己稍微一踮腳,就能碰見顧洵的下巴。
她适時地将目光稍微下降了一點,從顧洵的喉結,落在顧洵的胸口。
也不知顧洵何時解開了襯衫領口的扣子,露出大片的素白的皮膚。
顧洵長得白,夏槿一直都知道,隻是現在看着,那墨色的襯衫反襯着肌膚更為白皙,往下,似乎還有幾塊腹肌,夏槿隻是匆匆一瞥,便勾得她亂了心神。
夏槿咽了口口水,總覺得一直盯着這裡看不太禮貌,她想了想,還是無辜地擡起眼。
心跳聲還在耳膜邊回蕩,在自己的全身反複敲擊着。
顧洵還在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自己剛剛的反應,是不是也落入了他的眼底。
夏槿吐了一口氣,直勾勾地看着顧洵,啞聲道:“我口渴了。”
“……”四目相對,顧洵迅速地錯開視線,“我去給你倒杯水。”
下一秒,跟逃跑似的,站直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