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洵和高中幾個同學吃完火鍋,已經快十點了。
幾個人零零散散地走出火鍋店,顧洵在街邊站了會兒,夜色濃稠,攪和着他本就不甚明朗的心迹。
“轉場搓幾局麻将?”解琛付錢出來,走到顧洵身邊,用胳膊肘頂了他一下,“難得我們幾個碰面。”
顧洵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他想了想,推拒道:“算了。”
解琛低低地笑了聲,側頭跟在邊上聚在一起抽煙的幾個高中同學搖了下頭,正色問道:“你真不打算跟張楊來往了?”
“……”顧洵不做聲,垂目點開沒有任何消息的微信,漫無目的地盯了幾秒,退出,在打車軟件上給自己叫了輛車。
态度已經擺在這裡了。
算了。
解琛低歎一聲,明白了顧洵的意思。
今天的局是他見高中這幾個同學難得有空,特地攢了個局聚一聚,拉着高中幾個朋友出來吃個飯,張楊也跟着其中一名不知原委的高中同學來了。
解琛意外,但沒表态,他裝模作樣地把飯給吃了,去上個廁所的間隙,張楊也跟了出來,說想跟顧洵道個歉。
他看張楊誠今天是誠心想道歉的。
誰成想顧洵全程都沒搭理過張楊,壓根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解琛知道,這是真沒有回旋餘地了,這麼多年同學情,也就差不多這樣了。
他站在路邊目送着顧洵上了車,回頭也跟着幾人點了隻煙,一邊抽着,一邊往邊上的棋牌室走。
下次組局,還是不要讓他們兩人碰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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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洵一到家就紮進浴室,洗去了自己一身的火鍋味,出來時,他的思緒清醒了許多。
顧洵知道自己白天說的話有些過頭。
白天的那些話,其實他之前就有聽說。
溫舒這幾天在外頭出差,今天剛在江大參加完一場學術會議,這事倒是還沒傳到他的耳朵裡。
倒是心外科的江暢,從同事那裡聽說了這事,借着午休時間端着餐盤在食堂跟顧洵聊了幾句,讓顧洵别放在心上。
他是不在意,這麼多年,被再多的流言包圍着,他都聽習慣了。
更何況這些。
但他知道夏槿的性子,不這麼說,夏槿隻會橫沖直闖地回到他辦公室,與那名在背後嚼舌根的醫生理論。
沒有必要。
這些事情,這些謠言,讓它們圍繞着自己就好了,他不想把夏槿也牽扯進這流言中心。
夏槿就該在一旁,安安靜靜的過自己的生活,不被這些煩擾瑣事幹擾。
正想吹完頭給夏槿發條微信解釋一下,手機的震動就吸引了他的注意,顧洵放下吹風機,打進來的是一個陌生來電。
顧洵放下吹風機,摁了接通:“哪位?”
“你好。”是個男聲,聽到自己的聲音,遲疑了下,問:“是夏槿小姐的朋友嗎?”
夏槿?顧洵眉目一凜,他拿着手機,一手已經去拿一旁衣架上的風衣,聞到上頭的火鍋味,皺眉丢到陽台的洗衣簍裡:“她出什麼事了?”
“她喝醉了。”男人說,“給我留了個電話,讓我打給你。”
喝醉了?
不知是該先心疼,還是生氣。
“她在哪?”
“在初戀。”男人補充道:“就是夏小姐自己的酒吧。”
“……”
對方沒有告訴顧洵酒吧的地址。
大概是覺得夏槿能讓他打電話找來的人,應該是她很相熟的好友,多半是來過夏槿的酒吧的。
隻可惜,顧洵還真沒來過,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初戀'在江州的哪個區。
“能麻煩你把地址發到我這個手機裡嗎。”顧洵夾着手機,從衣櫃裡扯出了件沖鋒衣套上,“我沒來過她的酒吧。”
“等等。”顧洵喊住他,問:“你是店裡的員工嗎?”
“我是店裡的調酒師阿臧,你一會兒直接來吧台找我好了。”阿臧說,“夏姐在雅座睡着了,你慢慢來,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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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洵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初戀,走到門口時,還在想着,自己好像真的需要買輛車。
下回來接夏槿總歸方便一些。
這個念頭在腦中閃了下,很快被自己揭了過去。
他總是會不由自主想到和夏槿的以後。
盡管今天早上他還對着夏槿冷言。
酒吧的感應門自動打開,顧洵東張西望一陣,目光很快定位到了調酒台,他快步走到調酒台邊,就這麼跟在調酒的阿臧對上了眼。
“來接夏姐的?”阿臧調酒的動作一停,目光不加掩飾地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陣。
“對。”顧洵說,“夏槿在哪兒?”
“你把這杯繼續調完給客人端去。”阿臧把邊上忙活的學徒喊來,繞過調酒台往二樓走,顧洵疾步跟了上去。
包廂的門被阿臧拉開,外頭的光就這麼散盡了漆黑的房間,夏槿睡得迷糊,眼睛感受到光源,下意識地擡手遮眼。
“夏槿。”顧洵走至沙發邊蹲下,不輕不重地喊了她一聲。
“嗯?”夏槿含糊地應了聲,恹恹地撩起眼皮,眼底發懵地盯着他,她往前挪了挪,湊得近了些,茫然地辨認着他是誰。
咫尺之間,顧洵聞到了她身上濃烈的酒味,他瞥過桌上的酒杯,兩杯,都已經見了底。
“她喝了多少?”顧洵轉頭問阿臧。
“就這麼兩杯。”阿臧老實說,“都挺烈的。”
“……”顧洵把頭轉了回來,凝目夏槿濃厚而濕漉的眼,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他擡手拭過她的眼角,沾到了濕涼。
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