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服裝的。”
“服裝——明年春末有貴人攜東風來,遇着臨水的項目莫推辭。”
夏槿點了點頭,在暗處勾了下顧洵的小指。
顧洵将兜裡的平簽擱在案頭,老和尚指尖點着“波瀾不驚”四字,“這位先生是——”
“醫生。”
“醫生?”老和尚看着那簽文,“這職業好,穩當。”
“那就說明明年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夏槿替顧洵總結道。
突然擡頭沖夏槿笑,“就是姻緣線别繃太緊,容易打結。”
日頭攀上飛檐時,夏槿借口要幫夏臨一道許個願,讓顧洵在外頭候着,自己又折回大殿。
求簽處換了一位年輕的師傅,簽筒比她方才用的舊些,竹片邊緣都磨出毛邊。
她閉眼搖簽時,供桌下的野貓突然竄過腳背。
“第二十八簽。”年輕的師傅撿起竹簽眯眼念,“我記得這是個琴瑟和鳴,雙星照命的好兆頭。”
夏槿的腦子嗡地一聲,想起那個自己想問的問題,笑了笑,拿着那支撕下的簽文,忐忑地走到解簽處。
“小姐要問什麼?”
夏槿來來回回地觀摩上頭的黑字,“姻緣。”
“有男朋友?”師傅看着那簽文,“明年開春或者夏初,适合結婚。”
結婚?
夏槿不太明白,“可我們才談了一個月。”
“緣分使然。”師傅将簽文還給她,“山重水複,終歸會柳暗花明。”
夏槿不算豁然開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将簽文塞進手機殼裡,香火袅袅散開的香火中,對着師傅道謝,回頭往寺門的大門走去。
方才出了大門,就見顧洵正站在廟外的樹下,手裡拎着一袋還在散着熱氣的麥餅。
“你怎麼去買了麥餅?”夏槿接過顧洵遞來的麥餅,剝開紙袋,梅幹菜瘦肉餡的,她隻吃這一個味道。
“你早上怕暈車,都沒吃多少東西。”顧洵拉着她沿路邊往放生池走,“一會兒去喂魚,魚喂飽了,也不能讓你餓着。”
放生池裡,錦鯉擠在石階邊等投食,夏槿站在一邊啃着麥餅看顧洵喂魚,突然聽見身側人問:“剛剛去求的什麼?”
夏槿一愣,她盯着面前清澈見底的池子,看見水波倒影中出神的自己,嘴角沾上了一點碎屑。
顧洵遞來紙巾,身上的藥草香若隐若現,“你摸手機殼了。”
她方才求完第一支簽,就把簽文塞進了手機殼裡。
所以顧洵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夏槿折回寺中,是心有疑問還未解。
他們早已過了讀書,四處拜佛求得取得一個好成績,順利拿到獎學金的時候,所以除了事業,顧洵實在想不到,夏槿還會對什麼留有疑問。
或許就剩他們的關系了。
錦鯉躍出水面叼走最後一點魚食,漣漪蕩碎了池中倒影。
夏槿蹲在池邊,看着成群的錦鯉吃飽喝足往池中心又去,隻餘下一片細碎的漣漪,“怎麼猜到的?”
“就是覺得你會好奇。”顧洵在她身邊蹲下,正直晌午,他擡起手去給她遮去直射眼球的陽光,耐心地打探道:“師傅給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夏槿盯着池子裡的魚走神了一會兒,“怎麼樣算是我想要的答案?”
“如果會讓你做出一輩子不會後悔的答案。”顧洵站起身,彎下腰去扶她,“蹲了這麼久,腳不會麻嗎?”
夏槿攀着他的手站起來,一股酥麻直沖天靈蓋,她跺了跺腳,“一輩子那麼長,誰能保證不後悔啊。”
“也是。”顧洵的臉上辨不清情緒,拉過她的手捂在掌心,“手怎麼這麼涼。”
“不過我走時,往功德箱塞了二百。”夏槿無視他後一句話,回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香火錢到位,應該能保佑我心想事成,雙星照命。”
“雙星照命是什麼意思?”
夏槿頓了下,把剩下的麥餅塞進他嘴裡,“說我福氣滿滿的意思。”
“……”顧洵啞然失笑,就着麥餅咬了一口,“那就好。”
他把吃完的袋子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裡,回來又牽住她的手,問:“為什麼折回去求?”
“求個安慰。”夏槿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因為我今天運氣好。”
求了上上簽呢。
求簽處的檀香味仿佛還萦在鼻尖,混着他身上令人平靜的中藥氣,夏槿沒忍住,踮起腳,在他的胸口嗅了一口。
令人安心的味道。
“那為什麼讓我求事業?”顧洵的聲音落在頭頂,“怕我失業?”
除了這個,他也想不出什麼其他理由。
“因為......”夏槿跳上最後一級台階,回頭時,瀕臨正午的陽光恰好打在她的臉上,她得逞般地笑着,耳畔的秋風沙沙地拂過樹梢,她也不知道顧洵聽清了沒。
“你的姻緣線——在我手裡攥着呢。”
那根紅線早就把我們兩個綁在一起了。
秋風卷走她的尾音,卻卷不走簽文上明晃晃的黑字。
諸般如意得相宜。
夏槿想,他們應該是有緣的。
如若神佛不允,怎會允許他們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