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洵。”她的指甲在保溫杯上敲出輕響,她小口喝着熱水暖身,眸光裝作不經意地問他,“跟我一起去倫敦嗎?”
“江州可以辦英簽。”夏槿欣賞着眼前的日出,說:“這周末去辦,還來得及。”
“……”顧洵苦笑了下,鏡片後的眸光灰暗不明,他在晨晖中歎了口氣,委婉地說:“好像不行。”
“那天有台很重要的手術。”
顱底腫瘤手術,正月初一的時候,溫舒特地打電話來通知的。
夏槿在鎏金撒得漫天的陽光中斂了下眼,不慌不忙地颔首。
意料之中的事。
東方際白,遠處的天際線泛起蟹殼青,顧洵忽然從背包的隔層中摸出一個塑封袋,打開,拿出了一張倫敦時裝周邀請函,燙金日期在晨光熹微中格外刺目——2月23日。
按照倫敦和國内的時差,那天國内應該是2月24日。
顧洵的生日。
“南謙然寄給我的。”他的指腹摩挲過壓花logo,“他說給我看看。”
“嗯。”夏槿瞥了一眼,“是我讓他寄給你的。”
本來以為你能來。
夏槿還想着在倫敦給他過生日。
淩晨的湖面薄霧彌漫,空氣還透出夏日尚未褪盡的潮濕,遠處的山際,随着時間的緩緩流逝,一點一點,露出金色的曙光,宛如沾染了彩墨,在畫面上輕輕一觸,慢慢将天空暈染得絢爛多彩。
“有沒有别的看秀渠道?”夏槿聽到他問。
“我們夏總監的設計第一次登上國際。”顧洵彎了眼眸,将邀請函小心地放回塑封袋裡,溫和地朝她笑,“我不想錯過。”
“有直播。”夏槿想了下,說:“不過在算成國内時間,得淩晨四點了。”
夏槿把保溫杯遞給他,“顧醫生還是好好手術,下了手術看直播吧。”
四點起來看她的直播,那手術怎麼辦?
朝陽正躍出雲層,金光刺破晨霧,天邊的霞光如潑翻的橙汁在雲層暈染,透出縷縷流光。
顧洵的鏡片映出她凝固的側臉,他牽住她的手一點點捂熱,“你在倫敦呆多久?”
“一周就回來。”夏槿在霞光中勾住他的小指,在掌心把玩。
“那我在國内等你。”
“嗯。”
清晨的寒風穿越樹梢的瞬間,卷起夏槿羊絨圍巾的一角,顧洵眼尖底攥住圍巾尾端,“少喝酒。”
“知道了。”
“也别和男模特單獨吃飯。”有了正當身份,顧洵也沒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指出自己的不滿,“特别是那個叫張一珩的。”
“……”夏槿沒忍住笑出聲,坐在石頭上推了他一下,“顧醫生,占有欲這麼強?”
“你回來我都二十九了。”顧洵在她身前蹲下,慢條斯理地捏住圍巾給她重新圍好,語氣跟在醋裡泡過似的發酸,“馬上而立之年。”
“我們夏總監嫌棄我年老色衰,跟人跑了怎麼辦?”
“……”夏槿忍笑,轉身勾住他的拉鍊,把他的沖鋒衣拉到頂,“你放心。”
夏槿一本正經跟他保證道:“我不喜歡年下弟弟。”
特别是年歲跟夏臨相差無幾的。
總讓她覺得别扭。
“去不來現場,下周末拍攝來當我的模特?”夏槿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反複摩挲着顧洵的手,顯而易見的親昵。
“好。”
城市漸漸蘇醒,打着哈欠,撕開凝固的晨光,湖面倒映着朝霞,仿若在為新生的一天重新加冕。
“夏槿。”
“嗯?”
“等你回來。”顧洵垂下頭,撫着她的發頂,“我們去看看新房子吧。”
之前說好了,回江州一起去看的。
顧洵本來想下周就帶夏槿去的,隻是這幾天看下來,夏槿一複工,為着倫敦時裝周的事,可有得忙。
肩頭的重量一輕,夏槿直視他的眼,淺淺地笑着,“你這麼快就要用婚姻捆住我啊?”
“如果你不想——”顧洵連忙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以先緩緩。”
他雖然想,但還是得看夏槿的意願。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夏槿沒什麼猶豫地應了下來,“行啊。”
反正買房子也不是她出錢。
夏槿想,回顧自己過去二十八年,也就隻喜歡過這麼一個人了。
别的再如何,都入不了她的眼。
那就走下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