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卿一直到晚上還沒醒,和上次情況差不多,其他人都已經離開,喻頌今睡不着,就在沙發邊上一直陪着她。
工作室新買的沙發很寬,甯卿躺在裡側,喻頌今坐在闆凳上,雙臂剛好可以交疊放在邊上,他就枕着自己的胳膊,看着她。
等待一場即将到來的風雨。
甯卿卻渾然不覺,她足足睡到第二天天亮,喻頌今已經下樓買早飯了。
甯卿走到盥洗室照鏡子一看,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從工地裡出來的那一套,灰頭土臉的,她歎了口氣,也沒功夫管這些。
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在絕對的生存需求面前,其他需求統統都要讓步。
就着清水洗了把臉,漱幾下口,甯卿走到窗邊,工作室就在寫字樓二樓,正能看見門口的包子鋪,喻頌今披着個黑色開衫,打着哈欠排着隊。
那高挑修長的身材在人群裡格外顯眼,喻頌今似乎感受到頭頂的目光,一擡頭,與甯卿對視,他展顔一笑,站在樓下喊道:“你醒啦!這家包子可好吃,你要吃什麼餡的?”
喻頌今嗓門不小,幾乎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連老闆在忙碌之餘也朝喻頌今這邊瞟了一眼,一見是個帥小夥誇他的包子好吃,嘴角險些揚到發際線。
喻頌今臉皮厚沒羞沒臊,跟背貫口似的大聲給甯卿報餡:“有蘿蔔雞蛋、牛肉圓蔥、玉米蝦仁、素三鮮、肉三鮮還有豬肉小白菜!”
甯卿卻不習慣被這麼多人看着,臉騰地一下就變得粉紅,磕磕巴巴地回了一聲,“蘿蔔...蘿蔔雞蛋餡就行。”
誰料她聲音太小,喻頌今沒聽清,又扯着嗓子問:“什麼?”
甯卿惱羞成怒,背過身去不看他,用手機給他打字:蘿蔔雞蛋!
喻頌今回:“蘿蔔餡裡有蝦米,你不愛吃。”
“哦,那牛肉圓蔥餡吧,我要五個。”
喻頌今一驚,回她:“這包子挺大的,不是小籠包,大概有你手掌那麼大了。”
甯卿已經沒力氣跟喻頌今見外,她餓得就差啃沙發了,思考不到一秒,又打字:“還是六個吧。”
喻頌今:“......”
好在甯卿平素身體還算可以,吃了藥又睡飽了覺,這會兒已經是神清氣爽,幾個牛肉包子下肚,活力恢複了大半。
陸上星和江雪都發來信息,問她到底怎麼了,已經失聯快整整兩天了。
最要緊的是,姚安也有幾個未接來電打過來,甯卿懷着忐忑的心情回過去,等待的幾秒鐘,她已經編好了幾版天衣無縫的說辭,在姚安接通的瞬間,她就将自認為無懈可擊的一版呈了上去。
聽得一旁正在吃包子的喻頌今目瞪口呆。
姚安挑不出漏洞,最後說:“你學習忙,這禮拜不回家就算了,過幾天中秋記得回家,一起到姥姥家吃飯。”
甯卿應道:“好,忘不了。”
随後,如釋重負地挂斷電話。
喻頌今沒有雙親,他不知道跟父母相處的模式應該是怎麼樣的,可他本能地覺得撒謊不是一個好習慣,他低着頭,思忖片刻,終于還是沒多嘴。
甯卿吃完最後一個包子,肚子已經鼓起來了,她忽而想起什麼,問道:“昨天,你是怎麼知道去北塔找我的?”
喻頌今說:“視頻的時候,你在用腳畫三角。”
很多地圖上都用三角形來表示塔,甯卿當時在猜自己所屬的方位,就在掙紮的時候下意識用腳比劃三角形的圖案,就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竟然就被喻頌今捕捉到了。
“之後我們就分頭在召南的四個塔去找你,剛好我就去了北塔。”
甯卿微笑,“也就隻有你看的出來。”
就像兩隻螞蟻,通過觸角發出的信号讀懂彼此,他們也能發出隻有對方才能理解的信号。
從瑞鶴公司離開,甯卿先去警局做了筆錄,将自己的逃跑過程從頭到尾完整叙述。
即便他們報警很及時,想要抓到人依舊很難,這群人是團夥作案,而且是慣犯,尾巴藏得都很好,警察趕到的時候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他們都在懷疑是浪花公司出錢恐吓,可這都隻是憑空懷疑,無證即無罪,誰再出去亂說那就是造謠诽謗。
甯卿從警局出來,要去趟玉雕館,喻頌今執意要陪她去,還是她打電話說她這幾天身邊一直會有便衣警察保護,喻頌今才放心下來。
甯卿到玉雕館是要取那隻紅镯子,自然不能讓喻頌今先看到。
除了镯子之外,還有甯卿做給客戶的兩隻玉牌和幾個小擺件,遲韫要的那個平安扣也稍見雛形,遲韫給的本金不少,足夠甯卿在同等價位裡擇一個成色優良的。
被綁架之前,甯卿剛剛構圖好,她做活細緻,大概中秋前後就能出活。
喻頌今本來想着,中秋再吃那頓沒來得及吃的飯,林淮熙卻提出自己做東,在瑞鶴公司組織一次團建,就在明晚。
有老闆出錢,其他人自然也沒說什麼,可喻頌今明白,他們都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