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尋不見思鄉的牽挂,僅有些許好奇。
“我每年都會去那裡一趟,那裡什麼都沒有變,還是老樣子。”
“我的家人沒有為難您吧?”
何願這麼問,莫許并不奇怪。
當年他在醫院時見過她家人的跋扈模樣。
她失蹤後,為了能從她家人口中尋得她的消息,他每年都會向她的家人支付一筆不菲的問詢金。
當然,他暫時并不打算将這件事告訴她:
“沒有。”
何願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
細微的表情變化由少至多的感染了她整張臉。
即便她在刻意掩飾,卻也攔不住流露出與衆不同的在意:
“那您有沒有……有沒有遇到過之前接送我上課的同村,就是那個騎着摩托車的小夥子。”
他依舊淺笑。
隻是搭在腿上的顯骨雙手微微輕蜷。逐漸空洞的瞳孔穿梭過一瞬與他并不相襯的寒涼。
他沒有思量的堅聲回應:
“有。”
她有些急切,眼裡閃爍着微光:
“他還好嗎?”
“他結婚了。”
他平淡的聲音就這麼磨得鋒利穿過了她的胸膛。
讓她心口隐隐發痛。
耳邊響起明晰的心跳牽動着她的神經發脹,她頭腦發懵,不自覺的深深吞咽着。
許久,何願喃喃出聲:
“結婚……”
“上一次去的時候,我看到他騎着摩托車載着妻女往村外去。一家人其樂融融,他的孩子都會叫爸爸了。”
握舉着茶杯的手有些微顫,平靜的茶水表面泛起陣陣漣漪。何願掩飾着波瀾情緒,滾動着喉嚨灌了口茶。
她抿了抿唇,牽起并不好看的微笑:
“那挺好的……”
他捕捉下她所有的反應,并以此融化了他方才倏然凝結了寒冰。
他再次邁進一步:
“何願,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沒有。”
何願搖着頭,在低落中抽出了一個迅速的反應。
“你的暫住證快到期了。”
他的話并非疑問,而是肯定。
她知道她無法隐瞞什麼,隻能心虛的垂下了頭:
“嗯。”
“我想我可以幫你。”
“我……我不好意思麻煩您!我會想辦法的。”
她太害怕欠别人。
因為她知道,以自己微弱而渺小的力量,根本無法将所有的恩情如數奉還。
“你的暫住證有效期不到兩個星期,即便現在想辦法去給你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你也來不及湊齊半年的收入證明。暫住證續期的條件是收入、工作和學曆。這三樣都沒辦法在短期内做到。不過還有一個條件倒是來得及。”
充滿磁性的聲音徐徐而道,他話語認真:
“隻要與州央戶籍的人登記結婚,你就可以馬上拿到州央市的居住權。”
許多外來務工者為了留在工作地,的确會以假結婚來“騙”得居住權。有些本地戶籍者也形成了某種産業鍊,從而收取高價費用,将婚姻做成了生意。
何願并沒有想過這個辦法,因為費用她根本承擔不起。
此時。
對面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果你想留在州央,你可以考慮和我結婚。”
結婚……
自己和莫老師結婚?!
何願震驚得瞪大了眼,不可思議的微張着嘴,顯然被這個提議驚得啞口無言。
腦海中一閃而過莫許家裡的蝴蝶結發夾,何願抽回了意識:
“您的女朋友不會同意吧……”
“我是單身。”
雖然她知道這是為了她能留在州央的假結婚,但是他是她所敬仰、尊重的莫老師。幫助她牽挂她的師長。
他一心為她着想,她不能恩将仇報!
何願雙手擺動,連帶着頭都頻頻搖動着:
“為了讓我能留在州央而與我假結婚,這絕對不可以!這樣我就給您的婚史添了一道瑕疵!我不能害您!”
他有意勸解,真着的話語中添了幾道柔軟:
“你不必有負擔。隻要婚姻滿五年,你就能拿到州央市戶籍。我們結婚,不僅是幫了你,也是幫了我。”
“幫了您?”
他雙手擡起,搭放在桌面。
修長的十指交疊,凸起的筋脈虬結在他的手背。
“我父親重病在身,沒有多少時間了。他一直希望能看着我結婚,所以你和我結婚,完成我父親的夙願,也是在幫了我。”
如果這是對他的幫助,她定不會拒絕,這是她難得能為他做的。
她的思量隻存在了片刻。
何願擡起頭,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