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轉角的幼兒園今天非常熱鬧。
圍欄上綁滿了彩色的氣球,手工制作的小燈籠畫着稚嫩的塗繪挂在大門兩側。拉起的塗鴉海報上是水彩筆手寫的“親子遊園會”幾個大字。
此時,家長們帶着自己的孩子正陸陸續續的走進幼兒園裡。
“哎呀,誰家爸爸好帥啊。這寬肩窄腰的身材又好,身高絕對有一米八五往上了。”
穿着居家服的女人牽着兒子,眼睛就像是被扣上了鎖,牢牢的拴在了一個抱着孩子的男人身上。
她身旁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這才将注意力從手機屏幕上挪開,順着妻子的目光不屑的一瞥:
“切,你沒看他耳朵上戴着助聽器?帥有個屁用,殘疾人一個。”
聽到丈夫酸澀的言語,女人一巴掌拍在丈夫圓滾滾的肚皮上,肚子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我穿上高跟鞋都比你高!在你們男人裡面,你算幾級殘廢啊?!”
為了今天的活動何願多有準備。
她穿着一身運動服,高束的馬尾辮随着她彎身的動作垂落在肩膀,兩鬓仔細梳理過鮮有碎發散落,清爽又幹練。
在桌台上簽完到,她放下筆直起了身。
坐在桌旁到兩位老師笑容滿面,她們滿眼喜色的望着何願,又時不時将目光投到她身後。
“米米的爸爸媽媽顔值好高哦。”
另一個老師搭着話道:“是哦,而且米米媽媽好年輕啊。”
聽言,何願的臉頰被染得紅撲撲的。
她回過頭。
肖縱抱着米米站在她身後。
如她一樣,肖縱看起來也像是好好準備了一番。
他特意将頭發修剪得規整,看起來幹淨利落。半扣的深色外套裡是一件純白内搭,隐隐得見被充鼓胸肌繃起的弧度。
米米被他抱在手上,自然而然的環着他的脖頸。他一手挎着米米的小背包,一手腕間系着米米的花邊帽,寬厚的肩膀上還挂着五顔六色的兒童水壺,恍惚間,真就像一個孩子的爸爸。
看着他身上綴滿東西,何願趕忙上前:
“我幫你拿一些東西吧!”
肖縱搖搖頭。
“不、用。”
相較于以前,他開始試着說話,也願意去說話。
他能說出簡單的詞彙和并不連貫的句子,雖然發音生澀口齒不太清晰,但足以讓他人理解他的意思。
何願笑笑:“我們家米米爸爸好稱職啊。”
她意在逗趣引他多少幾句話,可話說出口倒是讓她面生薄紅。
與她相對而站的男人與她無差,此時頓時垂下了的眸,耳根微紅。
二人之間沉默許久。
他才緩緩啟聲道:
“……應該的。”
親子遊園會在一陣歡快的音樂中正式開啟。
輕松惬意的小遊戲花樣百出。
充氣池塘裡放滿了各色玩具小魚,何願握着米米的手,共同持杆釣起一條條小魚。接二連三放到了肖縱手中的籃子裡。
地上整齊擺放的各式各樣的糖果玩具,肖縱握着塑料圈輕輕一擲,套中了一個又一個獎品。一旁的“母女”二人在每每套中時都一陣歡呼,為這位厲害的“爸爸”大聲喝彩。
不一會兒的時間,米米手中的獎勵便摟都摟不完。
連“爸爸”身後的小背包都塞得鼓鼓囊囊。
終于,來到了親子活動的重頭戲。
障礙賽跑活動。
媽媽抱着孩子繞過障礙物,爸爸越過重重體能難關,兩人以中心點彙合。
好在何願有先見之明穿了一身方便活動的衣褲,此時她正抱着米米,與其他參賽家長并排站在賽道上。
遠處,一行男人們蓄勢待發。
他們高矮胖瘦不一,其中最為出挑的是比旁人都高大了許多的男人。
寬大的骨架與充實的肌肉,過人的身高與優越的比例,無疑不讓圍觀在旁的人多看上兩眼。隻是每每有人發現了他夾在耳畔的助聽裝置時,都會惋惜的搖搖頭,而後幾聲碎語。
眼見老師将信号槍高高舉起,何願摟緊了懷中的孩子,低語道:
“米米,可要抓緊咯。”
米米環緊了何願的脖頸,用力點點頭:
“嗯!”
“嘭——”
信号槍裡彩煙四散。
所有人向前邁開腳步——
一開始使用十足爆發力的媽媽們最先氣喘籲籲慢下腳步,何願穩着呼吸全神貫注于腳下障礙物的閃避後來居上,不知不覺間已沖到了最前列。
她尋得片刻擡起頭向遠處望去。
那邊的爸爸們競争更為激烈。
稍具難度的獨木橋已經敗下了部分男士,緊接着的引體握杆前進更是能做到者少之又少。一身肥肉的男人無力用手臂撐起沉重的身體。久坐辦公室缺乏運動的男人在雙手握住橫杆時已經肌肉顫抖寸步難行。
寥寥幾個身形壯實的男人才能憑借手臂的力量握杆前行。
肖縱雙手一松從高杆上跳落而下,一馬當先結束了關卡。
何願穿過了最後的障礙,抱着米米蓄力最後沖刺——
血液在沸騰。
心跳在加速。
不知是勝利曙光的照耀。
還是瞳仁中映現的人影在向自己奔來。
他們向彼此奔跑。
越來越近。
就在到達終點的那一刻,何願因慣性身體前傾。
這時。
肖縱展開臂膀,牢牢的将何願接在懷裡。
二人急促的喘息交錯,心跳聲糾纏在一起,早已辨不清彼此。
何願擡起頭,剛好陷入了他的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