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小食店對面的鐵皮圍牆被拆了大半,被拓寬的道路旁開始撐起了小攤。
這裡變成了熱鬧的小吃一條街。
蔣彪停好車後便跟肖縱一路直奔好好小食店,對路旁新開張的其他攤點毫無興趣,就連瞥都不瞥上一眼。
現在是飯點,李想男忙得不可開交。
長長的隊伍人頭攢動,穿着外賣服的派送員圍在一旁面色焦急。
鄰居奶奶戴着袖套圍布前來幫忙,兩個人默契配合一刻都不得歇。
終于排到了蔣彪肖縱二人。不必他們出聲,李想男就知道兩位老顧客平日必點。
蔣彪探着腦袋往店裡一陣張望,他欲言又止掙紮了片刻不禁問道:
“今天周末,何小姐沒來幫忙啊?”
李想男麻利包着糯米飯團,炎熱的天氣讓她雙鬓汗淋淋的,隻能聳着肩膀用臂袖抹蹭過即将滴落的汗液:
“願啊她回老家了!”
“回老家?”
這句話不是蔣彪說的。
聲音陌生得讓李想男驚奇的擡起頭。
壯碩男人高過站滿店門口的人群。
他戴着鴨舌帽,将半張臉遮在陰影當中。架扣在耳朵上的助聽設備微弱閃爍着綠色光點。寬松的工作裝外套衣袖高高卷起,露出麥色雙臂充鼓的肌肉。
對于李想男的話,男人明顯有些不可置信。本就鮮少言語的他上前一步眸中急切的問出了那句話。
顯然被肖縱情緒的起伏所驚,李想男愣了愣才繼續道:
“是啊,願說回老家處理點事情,前兩天就走了。”
——
赤裸裸的太陽光燒灼着來來去去行人黢黑的皮膚。
老漢打着赤膊,滿身黑亮光澤;小夥無懼暴曬,用衣角擦了把額頭;老奶頂着草帽,走上兩步得歇喘一口;婦女抱着孩子,忍耐着烈日用手掌為孩子遮陽。
拖拉機轟隆隆駛過馬路。
柴油黑煙瞬時彌漫開來,被掀起的塵土向道路兩旁擴散,惹得行人不禁捂住口鼻。
空蕩蕩的鎮醫院大廳開敞着大門。
熱流從門外一股股外湧入,引導台旁站着的護士小姐不由得湊近了老舊的落地風扇,似是還覺不夠,拼命煽動着手掌企圖為黏膩的脖頸降溫。
“你好,我想找一下鄧秀。”
護士小姐擡起頭,隻見眼前是個年輕的女人。
女人穿着素簡,純色上衣搭配着牛仔褲運動鞋。長發紮在身後全身上下沒有過多裝飾。但氣質一眼出挑,相貌也非常出衆。
她肩膀上背着一個布袋子挎包,雙手提着滿滿的禮品盒。
生怕是病人家屬送禮觸及職業底線,護士小姐略有防備的言道:
“您稍等,我聯系一下鄧護士長。”
不過片刻,鄧秀從走廊裡趕來。
在看到拜訪者那一刻,她熱情洋溢的小跑而來:
“何願!”
何願迎了上去,眸光裡難掩興奮。
鄧秀并無變化,還與當年無差。一切就像回到了幾年前,她們在醫院裡相會的每一個下午。
“何願!我們好久沒見了!你才想着來看我呀,我以為你都把我忘了咧。”
鄧秀故作氣憤的跺了跺腳,笑容卻漫在臉上,讓這僞裝的氣憤多了分俏皮味道。
“這幾年我外出打工去了,這才回來一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來看你。”
“我就說嘛!”
一眼瞥見了何願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鄧秀怪不好意思:
“哎呀,又帶那麼多東西來啊,你真是死性不改哦。”
何願被鄧秀的話逗得咯咯直笑,她将東西往鄧秀手裡塞,語氣也逗趣了許多:
“這麼久沒來看你,可不得補償一下啊。”
幾番推脫難拒,鄧秀收下了何願的禮物。
她在同事面前擡了擡提滿禮物的雙手,俏聲解釋道:
“這個是我朋友,好好關系的。”
同事也跟着歡笑,玩笑幾聲見者有份。
留下了彼此的聯系方式,何願走出了醫院。
太陽曬得人發疼,她一路挑着陰涼走。
今天是周末,北子坡中學一片甯靜。
她從來隻看到過學校的夜色,第一次見到這裡被天光普照的模樣。
校門口“北子坡中學”幾個大字已褪色了大半,門頭瓦頂缺了幾處瓦片還來不及修補。
校園深處的兩旁樹植比以前茂盛了許多。茂樹遮着天日,道路成蔭,偶有滲透下斑斑金黃光線,随着風動樹冠輕輕搖晃。
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他戴着金絲眼鏡,氣質溫雅又親和。在無數個夜晚,他就在這座校園的一間教室裡,與她相隔着講台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