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不收留她,她就換一座城市。
賺錢,生活,讀書,考學。
她所做的,隻是在自由的基礎上,讓自己有更多的選擇。
何願側首,望向身旁的女人。
她在笑。似在自嘲,又很是灑脫:
“我從來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隻耗子。山裡的耗子,田裡的耗子,下水道的耗子。總比籠子裡的耗子好。”
風霜搓磨不去她眼中的純澈,流離于浮躁塵世卻尚存質樸。
唐桂香有些羨慕,羨慕之餘目露親近:
“從前就聽蔣彪常常提起你,說何小姐啊人長得漂亮心腸又好。我現在也終于知道,為什麼肖哥那麼多年來都對你念念不忘了。”
意識到自己失言,唐桂香拿起玻璃杯慌忙轉言:
“……哎呀,我們在這兒也待太久了,吃飯去吧。”
念念不忘。
不經意的四個字鑽入她心底,如烙鐵般在片刻炙熱後燒得她發疼。
打從秋夜離别的那一晚起,當她決定因永遠無法彌補的虧欠與莫許成為真正的夫妻後。
她就不得不狠狠将肖縱從心底割扯。
可僅僅是她割扯又有什麼用?
他的念念不忘會将他困在原地,化作拂過她身畔的風,被她無意踩碾過的泥,落在她發梢又緩緩滴落在地的雨。
他會遠遠相守,他會不敢靠近。
他隻會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燃盡自己,換得零星溫暖,悄然遞送在她面前,無聲無息無名無姓。
她太了解他了。
就是因為太了解他。
所以她才在那年離别時口出薄涼。
試圖讓他把她從心底割扯。
撕毀她,忘了她。
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再次與他相遇。
他默默所做的一切,她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自欺于自己。
自欺于自己他早已忘卻過去,自欺于自己他根本不再留戀。
可所有的自欺就在剛剛被這句“念念不忘”徹底擊碎。
念念不忘。
即便她用利刃般的訣言朝他劈砍,狠狠紮入他的心髒,撕裂他的皮膚,刺穿他的身體。
他卻仍舊念念不忘。
落下玻璃杯的手突鼓出明晰筋脈。
坐在席間的男人透過朦胧汽霧望向她。
寡言讓他無表于心。
唯有那雙看似沉漠的雙眼,在望向她時,比什麼都動人。
她無法不直視從禁锢中洶湧而出的情愫。
她不得不承認。
在他對她念念不忘的同時。
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