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跳動着,跳動着。
所有的聲音都在秒針轉動的最後一下陷入寂靜。
五彩斑斓的世界裡隻有他在逐漸褪色。
遍身色彩随着他的腳印烙在地面,他越走越是灰暗。
直至抽去最後一線光彩。
完完全全沉入灰黑。
“累不累。”
從菜市場回到單元樓下,肖縱問道。
何願搖了搖頭,緊接着又小雞啄米般點着頭。
“累啊!可累死我了。”
肖縱将裝滿蔬果的塑料袋套在腕間,彎身屈膝在何願身前:
“背你。”
本以為身後的人會跳上他的背,沒想到一個手掌落在他發頂,狠狠揉了揉。
那調皮的女人一溜煙地就竄上了樓梯:
“誰先到家誰就赢!輸的人要被撓腳心!”
“慢點!”
肖縱嘴上說着慢點,起身便大步往上跑了起來。
樓梯走廊裡回蕩着男女的笑聲。
驅散了陰冷,感染着周遭枯燥的空氣。
莫許也不知道在樓下站了多久。
他凝着那扇傳出歡聲笑語的陽台窗,夾雜猩紅的目光一動不動。
這是他跟在她身後的第幾天?
他也都不記得了。
他就像一隻下水道裡的老鼠。
透過井蓋的孔縫,窺探着那個根本容不下自己的美好世界。
——
“你好。”
低調内斂的冷香隐隐萦繞于空氣。
嘈雜之中,一個磁性的聲線出挑于周遭。
坐在服務台前的護士擡起了頭,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原不止是聲音出挑,就連模樣都出挑于衆人。
男人身高卓越氣質拔群,不具任何年輕人常有的體态問題,挺拔的站姿也并未有絲毫刻意。隻是他身穿的呢子大衣略有褶皺,沾染着塵灰。
原以為是職業模特,細細一看才品出那濃重的書香底蘊。
過于精美的五官會讓人産生一種外貌工作者的錯覺,好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壓抑住了那抹濃豔,并結合儒雅斯文的氣韻,讓過于霸道的俊美變得清素起來。
然而一股濃重的憔悴感将一切包裹,就像是現存的力量并不足以支撐起他的身體。
顯得搖搖欲墜。
意識到自己長時間的打量有失禮貌,護士站起身詢問道: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我太太之前來醫院檢查,不小心弄丢了紙質報告,可以麻煩你幫我再印一份麼?”
說着,男人遞上了他的身份證件。
“好的,您稍等。”
身份證件放在識别處,儀器發出了滴一聲提示音。
系統顯示,夫妻二人綁定了親屬關系。往年來,妻子多次用自己的身份證件為丈夫在醫院拿清創止疼愈傷的藥物,最近的一條動态信息,是妻子從婦科調檔到産科的記錄。
“請問,是最近一次的孕檢報告對嗎?”
掩蓋在沉靜下的目色驚起波瀾。
他一刻失神,心有亂象。
直至他生生壓制住了所有動蕩,揚起一抹溫和的笑顔: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