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完全暗下,路燈已早早明起。
貼有老蔣輪胎店廣告海報的面包車停靠在路邊,剛好泊在一圈光域中央。
站在車旁的高大男人雙手插在衣兜裡。夜風過經他的發,牽動起發梢起起落落。氣霧從他口中呼出,又慢慢消散于空中。
他仰着首,目光似越過高牆,往一牆之隔的别墅區内眺望。
“肖縱。”
何願迎着他走去。
不知是風聲将她的聲音帶走,還是男人陷入了意識洪流之中。
他并沒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直到她的身影落入他餘光裡,他才慌忙回過神側首而過。
“叫你幾聲都沒聽到,想什麼呢。”
何願自然而然挽過男人的胳膊,将手鑽入他的口袋裡,塞入了他的掌心。
男人粗糙而溫暖的手漸漸收攏,緊緊握着她,惶然一過的目色這才盈滿暖意。
他拉着她來到副駕駛門前,為她打開了車門。
車子沒有熄火,車内一直打着空調暖烘烘的。
何願系好安全帶,随着肖縱坐入駕駛座,她望見他遲遲滞在窗外高牆的目光,似是若有所想。
何願看不出肖縱眼睛裡藏着什麼,仿佛用怎樣的詞去形容都并不貼切。
隻是那片刻眺盼流露出的滋味讓她并不好受:
“莫許接我過來,是為了簽離婚協議的事情。”
即便她早已經在短信裡解釋了一番,但還是将來這裡的理由再次述了一遍。
他望向她。
煥然一新的眸色裡純淨了許多,并沒有太多難以捉摸的東西。
“我知道。”
他颔首。
她假以為讓他陷入一瞬落寞的是不自控的怅然若失。
可事情似乎并沒有那麼簡單。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悶悶不樂的。”
忽然間,大手撫過她的臉。
略顯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臉頰上的皮膚。
他側過身,在她的額間留下輕輕一吻:
“别擔心,沒事。”
方才的低靡頃刻間煙消雲散,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黯淡的瞳眸裡映出幾縷光澤,他的語句有些慢:
“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她憧憬着。
他沒回應她。
隻是望着她淡淡笑了笑。
輪胎卷起地上的枯葉,面包車駛出長長的靜谧小路。
直到彙入燈光交錯的車流之中。
“叮——”
電梯停在了最頂樓。
電梯門開啟,幹淨明亮的走廊裡響起了兩個腳步聲。
何願牽着肖縱的手,一路東張西望。
直至來到走廊盡頭的邊戶門前,肖縱從口袋裡掏出了鑰匙。
還以為是來拜訪什麼人,沒想到他直接打開了大門。
燈光明啟時,這才看清昏暗室内的模樣。
空曠的屋子空無一物,稍顯痕迹的硬裝表明着這裡曾被居住過。許是主人的愛護有加,又許是居住的時間并不長,這裡并不顯陳舊。
客餐廳一體的布局極為寬敞,偌大落地窗外是燈火闌珊的城市夜景。
肖縱領着何願走進,引過她的視線,指向一旁的樓梯:
“頂樓複式,有兩層。”
他扶着她小心翼翼走上二樓。
足夠大的空間一共分隔了四間房,打開一扇推拉門,竟然還是一個巨大的玻璃房。
“哇——”
一聲驚喜感歎,何願終于知道肖縱為何要等夜幕降臨才帶她來看房子。
玻璃房是由頂層露台改造而成,牆壁與天頂都是玻璃制成。
四面是萬家燈火與絢麗的城市光景,頭頂是放眼星辰萬裡,閃閃發光。
“我猜,你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