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窗外是沒有處理過的泥巴地,地勢比平屋低上不少。
土地沒被打理過,凹凸不平又錯落着石塊磚頭。
何願急于向前邁步,倒是沒注意腳下。
忽而膝蓋一彎,落入了光之不及的暗域裡。
肖縱心尖一緊。
他雙手撐着窗台探出身子。
台燈的微光無法照亮太遠的距離,超出光域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清。
他剛要轉身奔向門外時。
一個溫暖的掌心覆在了他的手背。
何願腳踩磚頭站起了身。
她緊貼于外牆,與他相距極近。
她看到他盈着薄濕的眼睛裡還未褪去驚恐與憂切。
但能所見那緊蹙的眉宇終于舒展,沉沉落下一口氣。
借着台燈微光,那麼近的距離。
她才真真切切看清他現在的模樣。
男人的眼尾已經印上了時光的紋痕,那頭半白的發讓人觸目驚心。
覆于他手背的手握住了他的腕,就像生怕他逃離一般越束越緊。
她擡起另一隻手,微顫着向他靠近。
他沒有躲閃,任她撫在他鬓邊的碎發,輕輕摩挲。
閃爍在她瞳中的光斑摻入了台燈的暖黃,注入了色調以外的溫度。
凝視着他發間一片雪色的目光悄然挪移,與他對視。
濃情在那一瞬間傾湧而來,将他包裹,将他淹沒。
她無聲啟唇。
他目視着她的唇動,讀懂了她的唇語——
“我一直在找你。”
“我一直很想你。”
“我愛你。”
帶有苦楚的酸澀湧上心頭。
不過眨眼之間,溫熱染紅了他的眼眶,濕潤浸濕了眼角,所有強持的情緒再難壓抑。
淚水奪眶而出,他薄唇顫抖。
就在這時。
落在他鬓邊的手拉扯過他的衣領。
随着那個強硬的力度,他傾首而下。
吻在了她迎上來的唇。
起夜的學生看見大開的窗扇前還站着一個人。
那人前傾着身,愣在那兒一動不動。
學生揉着眼睛拖着踩了跟的布鞋慢慢靠近,拽了拽那人的衣角。
那人有些慌亂。
搓擦了好一會兒眼睛才轉過身來。
學生睡眼朦胧,倒也看不清那人的表情。
隻是雙手合十側于臉旁,像是用動作詢問眼前這個失聰的人為何還沒睡覺。
那人伸出一指點了點額頭,随即擺了擺手,表示自己還未困倦。
學生禮貌回應後,打着哈欠便往門外走去。
直至大門關掩。
肖縱再望向窗外時,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唇邊的餘溫還在。
剛才的一切。
就像是一場癡人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