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氏在鴛鴦廳見了白副管送來的人牙子,又相看了幾個丫頭并婆子,頭一處便是把明行葵那邊的人手備齊了。
因着之前先頭的夫人沈氏走的時候,沈家一批人散的散走的走,明園素來也沒有那麼大的要求,又因着給沈氏服喪便耽誤了這事,如今事情過去了,小沈氏給明行葵置辦丫頭的時候才想起來,問了全嬷嬷和符嬷嬷,二人又查了府裡的人名冊子,這才摸出來,如今府裡底下的人倒是還好,隻是姑娘身邊的丫頭缺的厲害,不光明行葵。
小沈氏把這事禀了明力,明力向來不管這樣的事情,隻揮手讓小沈氏自己去做。
小沈氏查了缺位,命人牙子帶了好一批女孩子進來,看重的便留下。
因從前符嬷嬷常常顧及榮月軒,便是榮月軒和鴛鴦廳兩頭跑,如今明行葵漸漸大了,符嬷嬷也不常去榮月軒了,從前符嬷嬷一個人倒是頂了榮月軒半個院的人手,這麼算下來,榮月軒的人手還是最缺的。
小沈氏挑了許多丫頭,也不急着分配給姑娘們,隻讓全嬷嬷帶下去調教,教了規矩又分了機靈,頭幾個挑出來一批模樣好,性情好,手腳也勤快的報了小沈氏。
小沈氏又挨個看了一遍,這才吩咐給姑娘們散了去。
頭一批調完了,剩下的又分了次序,中的便去院裡當雜用的丫頭,再次一批的便分到别的地方,做一些苦活計。
明行葵那日一醒,昨夜符嬷嬷過來說小沈氏第二日免了請安,明行葵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接過待用完了早膳,正咕嘟咕嘟漱口,隻見全嬷嬷領了幾個丫頭過來。
紅燭拉着明行葵往門外處站了看,全嬷嬷身後跟着三四個垂着頭不敢擡頭的丫頭依次進來了。
“四姑娘。”全嬷嬷臉上帶着笑,走近了稍稍屈伸給明行葵行了個半禮,紅燭看在眼裡隻微微皺了眉,明行葵隻當沒看見目光落在全嬷嬷身後的幾個女孩子身上。
“全嬷嬷好。”明行葵先笑了,“這是怎麼回事?”
三月下旬的陽光并不熱烈,明行葵穿了一身鮮亮的洋紅色緞打牡丹繡的小夾襖,那是小沈氏新給她看的料子,因着念着她年紀大了,又沒有多少亮色的衣裳,便給她做了一身,這一身做工精緻,光是身上的緞子都是難買的,更别說衣上的牡丹繡紋了,更是小沈氏找了繡娘一針一針描了樣子繡的。
全嬷嬷站在廊下,陽光微微打下來,她稍稍眯了眼睛看着明行葵:“太太吩咐遣了丫頭們給姑娘們使喚。”
明行葵點點頭,沖全嬷嬷甜甜一笑:“全嬷嬷辛苦了,進來喝杯茶吧。”
全嬷嬷也不同她客氣,應下後,枇杷帶着那三四個丫頭下去。
全嬷嬷一進榮月軒隻覺得榮月軒似乎大變樣了,上一次來榮月軒還是明行葵兩歲左右的時候,雖常常過來給小沈氏傳話,但到底不像符嬷嬷常常進來。
紅燭給全嬷嬷倒了小硯春。
全嬷嬷先是握了茶盞細細聞了:“四姑娘喜歡小硯春?“
明行葵點頭一笑。
其實哪裡說喜歡,無非就是名字聽着好聽,味道稍淡一些,不像旁的濃茶,明行葵喝不習慣。
“小硯春可不多得,還是四姑娘這裡有福了。”全嬷嬷拿帕子擦擦嘴。
明行葵隻笑,也不言語。
全嬷嬷心裡瞧她,隻覺得還是一團孩子氣,沒長成,更聽不懂話。
“我有一件事情想來跟四姑娘請罪。”全嬷嬷放緩了語氣開口,“姑娘院裡有個丫頭叫綠蠟的,姑娘還記得嗎?”
明行葵笑着點頭:“自然是記得的。”
“也不知道綠蠟哪裡做錯了事,還請姑娘罰她。”全嬷嬷道,“隻是綠蠟之前認了我做幹媽,她家裡老子娘又都在外頭,一個小閨女我瞧着可憐,便想幫幫她,前不久才知道綠蠟做錯了事,被符嬷嬷罰了做二等丫頭。”
全嬷嬷不提這件事情,明行葵都快忘了。
隻是明行葵怎麼也沒想到,全嬷嬷還真同自己來說這事。
明行葵轉頭看了看她:“您要問我這個,我也不清楚,也不過是之前的事情,當時我還不記事,您這事恐怕要去問符嬷嬷了。”
全嬷嬷哪裡會不知道這事主要是符嬷嬷定的,隻是若是能在明行葵這行通了,自己也好直接讓綠蠟回來。
全嬷嬷想到這忍不住的咬了牙氣。
自己好不容易讓那死丫頭到了四姑娘這,四姑娘性子又好,又是嫡生女,好好伺候往後隻有跟着享福的份。
可綠蠟那丫頭卻不知道幹了什麼事,直接被符嬷嬷罰去做了二等丫頭,要不是那丫頭拿了冬日老子娘帶來的鮮貨來瞧她,她也拉不下臉去開這個口。
全嬷嬷臉上笑得慈愛:“既如此,綠蠟做的若不是什麼大的錯事,姑娘還賞臉回來讓她伺候吧,她自小跟在您身邊服侍,您的習慣她也一清二楚的。”
紅燭就站在一旁,全嬷嬷看了看紅燭道:“她同紅燭一處的,兩人也算陪四姑娘長大的。”
“既然全嬷嬷您都開這個口了。我哪有駁您的道理。”明行葵含笑。
全嬷嬷心裡頭一陣舒坦。
再是嫡生的女兒又能怎麼樣,小沈氏是個軟弱的性子,生的女兒也是這樣的性子。
全嬷嬷這麼想着,心裡頭見明行葵那張姣好的臉,隻覺得高興。
母女倆都是這樣的性子,後宅還不是抓在邊上人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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