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墨色綢緞鑲嵌琺琅銀絲,舉手投足之間袖口大朵大朵雲霧隐隐綽綽,油紙傘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小半的下巴,就算隻是下巴,也顯得俊逸冷肅。
這是七皇子,傅墨戚。
安舋一聽,本來似風韻似莊嚴的表情突由地笑了笑,就像是一向莊嚴端靜的荷花突然含苞綻放,自有怡然香氣。
“本宮還以為你不來皇姑姑這了。”
而有婢女引傅墨戚站立旁邊,便小聲與他講了講剛剛所發生之事。
傅墨戚黑曜石般的瞳孔閃過一絲什麼,随即若是無意略過時姣一眼,随即不做聲了。
稍等了半刻鐘,一男子由遠及近出現在衆人面前,隻見這男子雖着粗布麻衣,背脊卻是堂堂正正,無一絲畏縮恐懼之感。
而他的面容别說俊朗了,連清秀都不見得,不過他的眼睛,那雙眸子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靜清澈的湖水。
他是顧晏止。
而後徑自下跪,頭顱微微垂下,從始至終沒有看過伯昌侯府方向一眼。
“來者何人?所為何事?”見衆人都面面相觑不敢開口,一旁在湖邊賞魚的大理寺少卿匆匆趕來,行了拜見禮之後,面容冷然道。
“奴才是伯昌侯府家的馬廄小厮,之前得了縣主賞眼,做了縣主的馬夫,而今……”顧晏止雖垂着頭,眼角餘光卻在看時姣,心下微微不滿。
為何,看見他不驚訝?
“而今聽聞公主府發生了命案,”顧晏止的手指藏在袖子裡狠狠攥緊,指節發白,“死的丫鬟正是伯昌侯府的蓮葉。”
他何嘗不知這是背主之罪,不過他必須置之死地而後生,時間,不多了。
因故而時姣隻是把他真當個下人看待,而不是原身記憶一般,做了貼身小厮,地位也水漲船高,若不是眼看不得法子接近時延年……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攀咬縣主?!”一直暗自忍耐的安樂長公主忍不住了,向來溫溫柔柔的她好似被激怒的母雞一樣,面有郁色,目光寒光乍現。
他這話的意思是表明了先是縣主手底下當差的,而後一句語焉不詳的就認定了死的蓮葉!
當真是吃了豹子膽,她的女兒是可以任人污蔑的?!
她自然是信她的女兒沒做過這等事情,就算是做了那也是怪罪不得她女兒頭上來!
安樂長公主極為護短,旁人不得說她女兒半點不好!
而被安樂長公主護在身後的時姣心有微微感動,而後在無人看見的時候,唇邊勾起一個别有深意的笑來。
顧晏止,你果然忍不住了呢。
怎麼辦,滿門抄斬的痛苦相必你日日寝食難安吧,我可真是……太開心了呢!
“說話可要講究證據才是,永安縣主為了什麼要殺了蓮葉呢,屬實沒道理。”
觀看了許久大戲的太子微微擡眼,手掌握拳輕咳,出聲說了這句看似公道實則偏幫的話。
其餘人一聽,也是連連點頭,交頭接耳。
一些嗅到不對勁的人,卻暗自緘默不言。
這神仙打架,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而從傅墨聶上場看到顧晏止指證時姣的言語,傅月瑢眼底一亮,卻聽見了太子一番說辭,屬實心中惱火得很。
話說嚴之,這個粗鄙低賤的下人她是完全看不見得,隻不過先前時姣落水的緣由卻是,她向時姣讨要她卻不給!
她不知為何,看見嚴之的眼睛,心髒就砰砰跳個不停,她以為她中邪了,還請來道長做法事卻不見一絲效果。
她有種一定要得到嚴之的錯覺,不然一定會發生特别讓她無法承受的事情!
而如今,嚴之可是與她一條船上的人!
被自家奴才背叛的痛苦,時姣你慢慢受着吧!
這新仇加上舊恨,她看時姣越發礙眼。
她巴不得時姣淪為八大世家的笑柄才好!
如今居然太子都幫她說話?!
時姣憑什麼!
心中的嫉妒就如同藤蔓般絲絲繞繞裹挾着她,傅月瑢的眼底像是淬了毒的毒液流淌而出,而後掩蓋在最深處。
“太子殿下,就算你跟伯昌侯府是幹親也不能如此阿……”傅月瑢不懷好意看了一眼太子。
不錯,太子母家清河崔氏和丹東時家乃是有姻親之實,不過乃是時家旁支的一女子嫁進了崔氏二房,若是沾親帶故,有點但不多。
太子颔首,微微抿唇笑了,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