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腸小道上,一個婢女提着燈籠在淅淅瀝瀝小步走着,有雨絲穿過油紙傘點點落在身上,濕漉又黏膩。
突然,像是看見什麼可怕驚悚的事情,燈籠掉落在地,裡面燃燒的火燭觸碰地面卻很快澆息,顯得冷寂空洞。
煞白一張臉,尖聲喊道“死人了!”
而這時的大殿上,好似全然忘記剛才的刺殺一事,每個人臉上顯得格外假面而拘謹。
就在這時,有個丫鬟急匆匆行至安舋公主身邊,低頭耳語幾句,面色有些許的蒼白。
安舋瑞風眼一眯,突然如同冷光折射般直面還在飲酒的傅墨绛。
今日太子與幾位皇子同會前來,原因無他,表面上共賞實則相看一二。
太子許多世家不會考慮,身子骨不好還是受不得風,無心權勢,還一心隻顧詩詞歌賦。
若非他的母親是皇後,而他的母親是清河崔家嫡長女崔嫚惜,清河崔家無人知曉何時存在何時開府立宗,它的枝葉繁茂到了一種驚人地步,且家中子弟一個個如同老學究,兩耳不聞窗外事,當今聖上想如何便如何,不在乎阿谀奉承不在乎千金白銀,是一個比琅琊王氏還難啃的骨頭。
而如今大周國運恒瑞,繁榮昌盛,太子并無過失,不過就是中庸平凡了一點,似乎,也還行?
相比太子深居簡出的性子,兩位皇子卻是大放異彩,五皇子傅墨绛雖風流但從不強權壓人,對于民生經濟卻也不恥下問,十分好學。
相比五皇子傅墨绛的外向,七皇子傅墨戚十分内斂,不顯山不露水,無人知曉心思如何。
不管這二人之間如此,作為女婿倒也還不錯,畢竟有皇家的三分助力,官場才會更為亨通。
至于他們的女兒,多她們一個不多,少她們一個不少,畢竟家族培養必要時候是該為家族犧牲的。
你享受了多少年的錦衣玉食,仆人成群,就該到你們回報的時候。
不過這般想法隻不過八大世家其中幾位世家想法罷了,還有位于低于八大家族門楣也想分一杯羹而已。
至于前五世家,丹東,範陽,清河,琅琊,菏澤,并無想法。
隻不過,幾位家主想起來百花宴前一日的密信,幾位家主對視一眼,眼底興味濃郁。
而傅墨绛似有所感,不解望了安舋公主一眼。
在安舋公主眼裡,旁人不知,她還不知,傅墨绛這個人是玩死過女人的,不過其中内情如何,卻是皇室秘聞。
收到傅墨绛的眼神,安舋的腦子飛快轉動,不是傅墨绛,到底是誰?!
就在這時,一聲驚雷劃過天空,震耳欲聾,令人心悸不安。
山雨欲來風滿樓。
一個丫鬟突然打翻酒杯,原本熱鬧的宴會被人按下暫停鍵般,顯得安靜詭異。
由此,那酒杯碎裂聲格外刺耳,安舋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安樂長公主,厲聲喝道“不長眼的東西,擾了興緻,拖下去。”
似乎極力掩蓋什麼。
這時,一個清竹悅耳的聲音響起,好似雨滴敲擊玉盤,“皇姑姑,先問清何事再拖下去也無妨,畢竟,孤受不得驚。”
衆人聞言,卻看見一張驚豔斐麗的長相,一雙眸子眼無悲無喜卻在眼角睫毛隐隐扇動,一襲雪白如月色長衫披上了金色流光,更加氣質無雙。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是衆人對太子入眼的第一印象。
傅墨聶。
話音剛落,那奴婢連忙跪在大殿中央,一張平凡略帶清秀的臉擡起,眼淚大顆大顆落下,眼底是止不住的驚慌與害怕“奴婢……奴婢是公主外院負責巡夜的,叫小思,今日也是在花園裡巡邏,哪成想居然瞧見了…”……
語句斷斷續續,身子驚顫宛如痙攣,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頭垂下來,聲音呐呐“在花園裡瞧見了有人吊死在樹上!”
平地一聲驚雷,像是油鍋低濺一絲冷水,沸騰又死寂。
在所有世家心照不宣的表示下,死人可以,死的還是奴仆丫鬟更是不值錢,但如今居然在公主府宴請賓客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檔事情,屬實……
一些腦子簡單的還在暗自驚呼,更多的不乏聰慧機敏的,三三兩兩對視一眼,遮掩住眸中深意。
而傅墨聶在說完這句話時候,便有眼色的仆人請傅墨聶入座,再未發過一言。
安興看事情遮掩不住了,眉眼冷了幾分,扯出一絲冷厲的笑“既然如此,不如去看到底是哪裡來的魑魅魍魉作祟!”
語落,随着安興打頭,一幹衆人浩浩蕩蕩往花園走去。
而落後幾步的傅月瑢卻叫住了時姣,挑眉低低道“永安縣主,你說這怎的會死人呢?”
語調不像是惋惜,似乎有三分幸災樂禍。
時姣微微琢磨這三分幸災樂渦,側了側身,餘光觑了一眼傅月瑢,平靜無波“究竟人為還是天意,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