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語塞,一時間連呼吸都屏住了。
像是什麼深夜山林間攔住了路人的精怪,眼裡含着淚要落不落,眼尾和鼻頭泛起一點薄紅,雨後梨花,寒梅落雪,端的是我見猶憐。
她的聲音細細的,帶一點哽咽:“給我一瓶水,我要漱口。”
周少川恍惚中想着,故事裡精怪不都是要勾着人帶回家的嗎?她怎麼隻問我要一瓶水?
手上卻一刻不停地找了瓶沒開封的礦泉水遞給她。
見她拿了水到路邊漱口去了,周少川一言不發地下了車,站到了她旁邊。
尤遙漱完口,也沒看周少川,徑自上了車。
車再次啟動了,以一個平穩的速度。
車裡的氛圍卻起了變化。
尤遙垂着眼皮,身上難受,心裡也難受,一句話都不想說,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她知道周少川在頻頻看她,這時候說兩句軟話低個頭或許就能回家了,但她心裡有氣,也怕這會兒一開口就是哭腔會丢人,便強撐着冷臉平複心情。
沒想到昏沉迷糊中真的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腦子像被人敲了悶棍似的又沉又疼,渾身也酸痛無力,眼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她反應了幾秒,才發現自己還在車上,但車已經停了。
她心裡一驚,呼吸急促起來。
車裡的燈就在這時亮了。
周少川還在。
尤遙才發現她身上還蓋着他的衣服,車裡空調開得足,還搭了衣服,怪不得覺得有點熱。
這算什麼?
尤遙甩手把衣服扔給他,聲音有點沙啞,“這是哪裡?”,手上去開車門,鎖住了,打不開。
“你家樓下。”周少川這會兒換上了想象中那張謙和溫馴的假面,果然是十分具有迷惑性,像個教養良好英武不凡的少爺,“今晚真是抱歉,吓到你了吧?我本意隻是想認識你,邀你一起玩場賽車,但我沒顧慮到你是女孩子,可能并不适應這樣魯莽冒昧的方式,這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他盯着尤遙,彬彬有禮,态度端正,語氣真誠,這反差讓人懷疑起一開始見到的那個充滿惡意的人真的是他嗎?
尤遙隻是冷冷地看着他,并不回應。
他又說了幾句低姿态的軟話,尤遙還是冷眼看他,甚至為他的裝模作樣發出了一聲冷笑。
周少川不裝了。他慢慢揚起了臉,眼神不再刻意收斂,變得肆無忌憚,身體也舒展開來,在狹小的空間裡極具侵略感。
既然無法再扭轉印象,索性袒露本性。他探過身子,撐在副駕的座椅上,将臉湊到尤遙面前,眼神浮動着野心和輕狂,語氣誘惑:“老頭子都那麼大年紀了,你怎麼不考慮找個年輕的?他的家産以後都是我的,你想要的我也能給,他以前玩的還花,現在都不知道中不中用,比不得我年輕力壯的……”
“啪!”
尤遙抽了他一巴掌。
她聽他越說越離譜,已經氣得雙頰泛紅,呼吸急促,但周少川看她的反應,反而越說越興奮,眼睛裡都含着調情似的笑意。
被打了一巴掌,周少川臉都沒偏,他用舌頭頂了頂腮邊,眼神不變,語氣輕松:“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心裡有氣,消沒?沒消多打兩下,打完這事就過了啊,以後可不許再翻舊賬。”
尤遙看他跟個流氓似的圈着她,湊那麼近,對自己做的事毫無反省之意,甚至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不由怒從心起,又抽了他一巴掌:“滾開!”
這一巴掌有點重,周少川不笑了,陰沉沉地盯着她,他不笑的時候顯兇,眉目深刻帶着戾氣,尤遙有點怕,但還是強撐着惡狠狠地瞪着他。
沒想到周少川吓了她一會兒,又很快變了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笑嘻嘻的:“手勁兒還挺大!打夠沒?還要不要打?”
尤遙如果是一隻貓,這會兒毛都要炸開了。
她好像遇到了什麼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