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路基正低頭專心緻志地觀察着艾爾雅走路時腰臀的擺動,一個不注意就撞在了艾爾雅身上。
艾爾雅被撞的一個趔趄,一言不發地撞在一棵樹下站穩了,他先瞥了眼路基随即低聲對伊文捷琳開口:“太吵了。”
伊文捷琳露出迷惑的神情,很迅速地用舌頭舔了舔牙齒——這個動作據艾爾雅的觀察,是她開始思考的表現。
艾爾雅繼續解釋:“我們四個人,腳步頻率完全不一緻,走起路來噪音太大。這樣的話一定會驚動機敏的獨角獸。”
他當時計劃的是和路基兩個人尋找獨角獸,那麼就隻能是他們兩個人,哪怕伊文捷琳“不解風情”地來了,他也不會帶上她——這不是艾爾雅,而是塞缪爾的原則。
誰也不能改變他決定好的事情。
站在一顆下粗上窄的塔狀喬木下的伊文捷琳顯然是聽懂了艾爾雅的意思,因為她沉默了。足足五六秒鐘之後她才發出聲音,剛開口時還有些幹澀,不過很快找到了平時天真而熱情的狀态:“确實!捕捉獨角獸多是一到三人行動,四個人确實太多了。”
聽到這裡,管家生出一種會被抛棄的擔憂,不自覺地後退一步,使得伊文捷琳完全離開了他手上提着的燈的照明範圍。
話已至此,接下來就是人員分配的問題了。這話留給伊文捷琳說當然更顯自己禮節周到、彬彬有禮,不過艾爾雅瞥向身旁的路基——不出意外地和路基黑葡萄似的眼睛對視了:隻要路基醒着,他的視線總會粘在自己身上。
“不如,我們按照實力強弱分組如何?”
如果說剛才提出四人分開是駁了伊文捷琳的面子,那麼這個提議又是在奉承她:“我們四人中伊文捷琳小姐身手最好,就麻煩你照顧一下我這位年紀大了的管家吧,”,艾爾雅情真意切,直誇管家是舍命忠仆、忘年好友,誇得從未經曆過那些的管家鼻子一酸又一酸。
呵斥一遍遍複讀“撒謊!撒謊!”的倒黴系統閉嘴後,艾爾雅帶着路基告别了伊文捷琳……以及已經感動地找不到北的管家,繼續前往了巨型榕樹林深處。
“要尋找獨角獸的鮮血,可以在午夜前後前往巨型榕樹林,順着地上和樹上發光的痕迹尋找。注意保持安靜,獨角獸的奔跑速度極快,一旦醒來就錯過了捉捕獨角獸的時機。”
回憶着伊文捷琳信中的内容,艾爾雅一路上注意着疑似獨角獸發光毛發痕迹的存在——但是完全沒有。
這倒并不令人費解,畢竟若獨角獸像森林中的綠蛇蟲子一樣一抓一大把,獨角獸的血液怎麼會如此稀缺珍貴。
拉住險些踩入泥坑的路基,艾爾雅輕聲道:“看着點路。”
“主人,”路基回過身,眼睛中盈盈地映出一把燭火,在一片漆黑中格外顯眼,他現在的情緒似乎極其躁動,無視了森林中暗藏的危險、無視了今晚的任務,他氣促喘息着想去抱艾爾雅。
艾爾雅蹙眉捏住他的後頸,竭力往後仰着避開路基像小狗一樣癢而熱的嗅聞:“你怎麼了。”
路基隻是一聲聲地叫“主人”,仿佛突然之間所有的學問全都消失了,腦子裡隻剩下了艾爾雅。
他現在的情緒的确格外激動:艾爾雅選擇了他。
在明豔的吸血鬼貴族小姐和肮髒醜惡的奴隸之間,艾爾雅選擇了他!
數不清有多少次了,隻要他是位于天平的一端,那麼他總是被放棄的一個,無論另一端的東西是比他好比他差、比他廉價還是比他珍貴,他總是會被放棄。
這是第一次,他是被人選擇的那個。
雙臂完全地包裹住艾爾雅但卻舍不得用力,鼻尖在艾爾雅的胸前脖頸間蹭來蹭去,路基對着他心愛的珍寶撒嬌。
突然,仿佛按下了暫停鍵,路基的動作停住了,聲線從甜膩變為冷靜:“主人,别動。”
隻是再輕微不過的一聲落葉破碎聲,但被路基機警地捕捉到了,一手擋在艾爾雅身前,他漆黑的目光射向森林深處。
在叢林中,有些時候保持不動可以讓你躲過一劫,但顯然不是此時此刻。
在遮天蔽日的巨型榕樹林之上,一輪皎潔的圓月正無情地飄蕩在雲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