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網廳不似深夜那般喧嚣激昂,在遼闊的疆域大殺四方的英雄好漢們紛紛放下了刀槍棍棒,皆是疲憊不堪的模樣。少數徹夜不辍的“孤膽英雄”不顧肝膽腎髒的求饒仍然劈裡啪啦地戰鬥着,惹來幾聲調侃似的低罵。
天光将明未明,室内的熱氣暖烘烘地鋪滿房間。雖然暖意襲來,讓人昏昏沉沉地想立馬入睡,但是每當睡意如浪潮一般沒過頭頂時,不知哪個缺德玩意兒毫無顧忌地弄出來的開門聲、腳步聲、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就會将睡意朦胧的人從漿糊一樣粘稠的半睡半醒中拉出來,随之而來的就是見縫插針的冷意,縱使是高溫的室内,隻要沒有被子,很少有人能睡得安穩。
最角落的躺椅上睡着一個人,那人用衣服蓋着腦袋,至少在别人眼裡他是睡着的。
在他旁邊的是趁着雙親出差,沒了兩尊大佛的壓制而從五行山下蹦出的孫猴子——來此大殺四方的張大聖。
小張對新上市的一款遊戲非常喜愛,為了玩遊戲偷偷充了不少錢。雖然他的技術經常惹來隊友的怒罵,但他仍然相信“莫欺少年窮”的那句口号——一切的磨難都隻是曆練,遲早有一天他會稱為舉世矚目的遊戲高手。
張大高手現在正在打着哈欠看着旁邊蒙頭蓋臉的人。這人淩晨時分才來,來了之後不知搗鼓了什麼,然後就在這裡呼呼大睡。嗯,有點奇怪,他杵着下巴迷迷糊糊地想着。
網咖的常客大都剛及夜幕而來,待到日上三竿而走。更有甚者不知何時來,但也不知何時走,将這裡當作臨時住所。眼前這位來的時機比較寸,而且來了之後就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惹得小張很好奇這人到底在看什麼,莫不成看的是傳說中的“愛情文藝動作片”。他往那邊瞥了幾眼,不過什麼都沒有看到,現如今的屏幕都被設置成了防偷窺模式。
突然,耳機中傳來一陣罵聲,他回頭一看,“啊,怎麼又死了!”。原來是他控制的虛拟人物再次任務失敗,小張趕緊向隊友道歉,再次投入了新一輪的戰鬥中,什麼怪人怪事就都給抛到了腦後。
等他下一輪遊戲結束,不知不覺早晨已經過了大半,而他身邊的人早就不見了蹤迹......
一望無際的公路上,一群身着藍色制服的檢修工人正在對坑坑窪窪的地面進行修整,還有平地機和攤鋪機不斷往來其間。
路邊的一小塊兒平整的空地則是搭起了臨時遮陽帳,一小圈人不顧塵土飛揚圍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飯,順便補上昨天沒來得及吃的晚飯。
“呃,趙隊長,這裡環境不太好,要不換個地方吃飯吧?”徐啟初腹中饑餓,但是看着眼下簡陋的小破帳篷,手裡拿着的包子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沒事兒,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趕緊吃吧,一會兒還得勞煩你帶我們去見領導呢,是吧,老大。”陳逍魚話雖是對着徐啟初說的,但看着的卻是他家老大。他說完還“身先士卒”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心中想着,這老東西,淨想着拖延時間。
聽了這話,徐啟初本就鍋底一般黑的臉色仿佛又黑了幾分,一閃而逝地皺了皺眉,随後打算默不作聲。
不過他想當堵了眼兒的窟窿,趙知返可不讓,他開始“找茬挑刺”。
“徐哥,一會兒還真得麻煩你跟我們介紹介紹你們隊伍的領導。像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小職員,也認識不了幾位領導,過會兒見了面都是睜眼瞎,這多丢人呐。所以我們調查局的面子可就得靠您老保障了。”趙知返一邊說,還一邊哥倆好地拍了怕徐啟初的肩,給人家遞過去一杯豆漿。
徐啟初接了豆漿,一臉苦大仇深地轉頭看這位他不太願意承認的“小弟”。“欸,别别别,叫我老徐就行,我這歲數,隊裡的孩子們都這麼叫。你們調查局見識廣,什麼領導不領導的,見識過的肯定比我們這些坐了半輩子辦公室、‘大門不進二門不出’的人多。所以你們可就别說這些話自謙了。”調查局的一行人看着徐啟初開始他的表演。
“哪有。”趙知返擺手,“老徐啊,你要是不嫌我們不懂事,那我們就這樣叫您了。話說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有些話可能難聽,但我還是不得不跟你提一嘴。”
徐啟初這一瞬間甚至以為眼前這位不太好糊弄的主就要跟他撕破臉皮直接談正題了,他的神經被徑直提溜起來,還冒着絲絲冷氣。
不過好在趙知返目前比較“内斂”。
隻聽“内斂”的趙大隊長說:“是不是也得提醒你們那些領導高層一下,注意出行安全,以免重蹈覆轍。”
徐啟初噎了一下,不過随即反應過來,連忙說道:“那是那是,兇手至今仍然逍遙法外,不可小觑呀。”
他心中則是暗想,發生了這種事,上邊兒那幫人精早就想到了,個個都是惜命的,立馬給自己周圍建立起銅牆鐵壁,還用得着他們外人提醒。也就像自己這樣的挂着好聽的名,職權少得可憐的老家夥還得出來應付這麼一幫難纏的小年輕。
“老徐呀,要不你給領導們打個提前量,提醒提醒他們,免得他們以為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不在意,萬一再遇到什麼意外,那可不僅是政府的損失,就連咱們這幫人也得被當成酒囊飯袋,在這裡毫無作為屍位素餐。”
徐啟初聽他的話講到一半,就知道來者不善,好好思索了一番方才答道:“安全的事情哪裡用得着咱們操心,放心吧,聽說現在城裡城外已經把安全等級提升到一級,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趙知返見徐啟初不願多說,于是話鋒一轉,“說實話,幹咱們這一行的就注定了要做好出生入死的準備,尤其是你們禁毒的事業更加危險。來之前我跟貴組織的許隊長見過一面,聽說又從比爾姆挖出暗線了,釣的還是大魚。”
徐啟初心中一驚,生怕從許茗山那裡露出什麼風聲,但轉念一想,許茗山那個鋸嘴葫蘆,肯定不會跟外人透露任何消息的,于是将坐了許久過山車的心髒稍微放了下去。
“那可不是,我這種文員還好,能活這麼久也算是命好,或者是人不優秀,閻王爺看不上。但是跟我同一批出來的同志有多少都——”徐啟初雖然時刻都抱着打太極的心态,但是當他想到過去跟他一同出來的那批人所剩無幾時,心中竟也泛起酸澀。“哎,算了,不說這些,反正我是看着那些驚才絕豔的老朋友老戰友一個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