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裡特國家醫療和外科中心醫院是伏加索最著名的醫院。就在不久前該醫院還接收了來自056國道爆炸案的衆多傷者,據說其中還包括一個大人物。
夜晚本是甯靜的,即使救護車進進出出,也不過帶來幾聲微不足道的哭喊,很容易便湮沒在平和的夏夜中。然而,一陣令人局促不安的鳴笛聲刺破了平靜。
付穎是剛通過實習,正式參加工作的護士。聽說某地今晚發生了事故,被送來的傷号很多,她接到通知前去幫忙。急診大廳人頭攢動,原本值夜班的醫生護士紛紛圍攏過去。即使早有準備,眼前的景象也讓他們不禁大吃一驚。
成排的傷患被推入急診室中,而後面紛至沓來的傷者隊伍更是讓人膛目結舌。呻吟聲和呼喊聲很快就充斥整個急診大廳中,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藥物的味道,異常刺鼻。不過沒有多餘的精力用來震驚,他們很快就投入了救治中,臉上的表情也愈加凝重。
“麻煩讓一讓,這位患者的傷勢很重,不能再拖了。”一位女醫生焦急地呼喊着,其他醫護人員立馬上前幫忙。
聽到叫人幫忙,付穎急忙奔上前去。
擔架上的年輕人身上多處骨折,胳膊軟趴趴地耷拉在一旁。斷裂的肋骨插進了内髒中,造成大面積出血,同時還使腹部不自然地凹陷下去,而頭部的鮮血正源源不斷地往下滴落。他就像移動的血罐子,鮮血從破破爛爛的缺口處止不住地往外流。原本棉白的襯衫早已被鮮血浸透,有些血迹甚至已經幹涸凝固成黑色。另外,脖子上面布滿了青紫掐痕。他的傷讓一旁的小護士心驚膽顫,付穎一時之間竟沒有想到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故會造成這麼多人受傷,而且受的是這樣的傷,這人脖子上的一圈掐痕恐怕能活活令人窒息。
“把氣道通暢起來,立即連接呼吸機!”女醫生大聲命令道。随即,護士們快速安裝好呼吸機。一時間,急診室内,衆人分工合作,井然有序。
林醫生迅速與其他醫生交流,制定救治方案。護士們打開藥櫃,準備藥物和器械。
随後,手術室的大門打開,聞朝被迅速推進手術室。
林醫生先專注地處理年輕人的骨骼傷勢。她小心翼翼地将斷裂的骨骼複位,使用金屬鋼闆和螺釘固定骨折部位,以恢複骨骼的正常結構。同時,她使用特殊的縫線修複年輕人腹部凹陷的肌肉組織,以減少内髒的壓力,并減少進一步的出血。另外兩位醫生則專注于處理年輕人頭部的傷勢。他們先将傷口進行清潔,并用縫線逐漸縫合皮膚,停止鮮血流動。按他的傷勢來看,恐怕有腦震蕩的風險。一個專門的麻醉師确保患者在手術期間沒有痛感,同時檢測他的生命體征。
手術緊張地進行着,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原地址的搜索不要停,務必将會所裡所有的傷患都救援出來。同時盡量搶救裡面的交易貨物,尤其是牆壁上組成人像的那些照片。輕傷的嫌疑人都已經被監控起來,部分受害人也已經安頓好。其餘傷勢嚴重的還在救治,醫院那邊我們會加派人手,尤其後面那幾個罪行嚴重的,必須看守好,不能出現任何差錯。那幾個參與販/毒/的見風就跑,不過已經被逮到,許茗山他們要求連夜提審,我們也要一份審問的結果。還有那個直播網站,麻煩網絡監察組的同事跟着熬個夜,不要放過所有相關人員。”安排完這些,趙知返從沈儒秉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盒煙,叼了一支在嘴上。
“錦和,辛苦你和亦躍去看一看那幾個/毒/販/的審問結果如何。他們做這一切,人口/買賣、色/情/交易、販/毒/、網絡/賭/博/是樣樣均沾,總得知道他們的底細。”沈儒秉看着仍顯示“搶救中”的鮮紅大字說道。
趙知返倚靠在等候椅上,有些呆愣地看着田錦和和張亦躍離去的背影。
他聽見沈儒秉問他,後面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兩個會受那麼重的傷。
“殺/人直播的消息剛傳到我們耳中不久,原來的網址就被注銷了。那時我們也剛剛受到許隊長請求支援的消息,立即就開始了救援。其間的時間差不超過二十分鐘,所以這二十分鐘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怎麼會……”
趙知返知道沈儒秉口中的“他”指的是聞朝。疑惑此事的不僅是沈儒秉,還有趙知返。
他從艾維達的口中套出了背後發動這次禍亂的真兇,也即是格麗俱樂部老闆的弟弟宋河。也推測出了宋河和宋溪二人的不和,而這次暴亂歸根結底是他們兩兄弟的一次内鬥,他們都被當了出頭鳥。此外,據他試探,GBLU-95的存在是極為隐秘的,恐怕艾維達這個級别的也不知道更具體的詳情了,那麼涉案的隻會是他們集團的更高層。
從禁毒大隊接收到/毒/品/交易和GBLU-95的消息開始,他們就踏入了局中。接着是被察覺身份而引發暴/亂,在暴/亂中被追/殺,在追/殺時被現場直播,成為取樂的玩/物。
不過,這其中還有幾點關竅他沒有想通。第一,為什麼宋家兄弟二人會設這麼龐大的局,牽連如此多的人來完成這場直播交易?顯而易見的是,直播交易的地位是優先于毒/品/交易和常發生在此處的情/色/交易的。第二,聞朝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宋氏兄弟他是見過的,宋河在暴亂發生前也與自己打過照面。宋河雖然看上去陰晴不定,但絕不是沖動之人,他的這些行為必然有隐藏的深意。這次暴亂他站在主導地位的可能性居多,而宋河在和自己見面之前一直與聞朝待在一起,這期間他們究竟談了什麼,才會導緻聞朝成為衆矢之的。
想到此處,趙知返的眼前不禁浮現了剛才的場景——
聞朝安靜地躺在血/泊中,完全放棄了掙紮和抵抗。但加害者全無罷手之意,隻會趁機眼冒紅光地蠶食生命。
趙知返想起來這裡是醫院,終究還是沒有點燃那支煙,把它碾在手中,轉了一個圈。“他去六号廳找跳樓案的死者被侵害的證據,我去追捕箱子裡挖出來的那個人。等返回找他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在套話完畢後,趙知返就把人随手塞進了箱子并挂上了鎖。
沈儒秉坐在他身旁,問:“你說那個女孩,鄭夕純?”他雙手交叉,搭在腿上。“果不其然,跳樓案的死者跟這個會所裡發生的事情有聯系,也許那就是她的死因。不過我還是覺得沒這麼簡單,我問問小娜,看他們對嫌疑人的監視如何了。”他頓了頓,“讓他孤身犯險,是我的錯。我不該過好地預估局勢。”沈儒秉自責地說。他本應該想到的,宋氏兄弟背景極深,一般人又怎能和他們直接對線。雖然他對宋氏在這幾個案子背後的手腳早有預料,但顯然他還是低估了他們的狠絕。
“我們現在不用談這些了,這件事不能繼續拖下去了,必須要上報。”趙知返神情嚴肅,“自從張局出事了後,無論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都跟着亂了起來。裝腔作勢的都聚在伏加索,說是要嚴查案件,但現場都被去過一次,閉目塞聽地躲在繭房裡一遍遍地開會。要不是這些年來張局把調查局和執法局經營的一塊鐵闆——”
霎那間,趙知返腦中閃過一種從未有過的想法。他的眼神中帶着驚愕看向對面的沈儒秉。不過沈儒秉并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顯然是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他想說些什麼,不過被沈儒秉打斷了。
隻見沈儒秉對他搖搖頭,“這件事交給我吧,我和老張這麼多年的情誼,這事還是我出面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