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吃,包子已經涼透了。”
趙知返扯着聞朝的輪椅把他面前的東西搶走。
剛到手的包子被搶走,聞朝可憐巴巴地目送那盤包子回爐重造。
陳小娜在趙知返把她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晚飯拿走之前,連忙生擒一隻啃了兩口,撇臉含糊不清地說道:“陳逍魚,你趕緊去洗洗吧,灰頭土臉的别往飯桌前湊。”
經過晚上莫名其妙的變故,陳逍魚現在整個人攤在椅子上,發出歎喟:“唉,從來沒有覺得每天坐的這把椅子這樣舒服過。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動彈,先讓我歇歇吧,過會兒還得去審問張成柏,老頭子壞得很,差點栽在他手上了。”
“這次的審問不用你,畢竟你這回算是受害者。麻溜過來給姐捶捶背,想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要熬夜審犯人。”陳小娜打了個哈欠。
陳逍魚賠笑,跟條蛆似的慢吞吞蛄蛹上前,裝模做樣地捶了兩下。
飯很快就熱好了,隔着挺遠還能聞到香味,勾的人食欲上湧,即便不怎麼餓也想跟着搓一頓。夜宵把還在調查局值夜班的幾個人引了過來,順便幫忙充當了回服務員端菜上桌,一起圍坐在這間小會議室蹭吃蹭喝。
“來,講講剛才究竟都發生了什麼。我特别好奇,我不在的這短短一個下午加晚上,究竟有什麼離奇的事情發生在你們身上。說吧,我保證不生氣。”
陳逍魚在一邊“羞澀”搓着手,表示什麼離奇,哪有離奇,暗戳戳地看老大面色發黑,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給他們熱飯的時候蹭了鍋底灰,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最近運勢不好印堂發黑。他想找面鏡子看看自己的臉,因為他覺得馬上印堂發黑的或許就是自己了。
他把他們一路上的經曆簡要地講述,洗涮回來吃飯的常翊也跟着補充了部分内容。
“徐景?這不是那位被騙的馬什麼什麼先生的小舅子嗎?”說這句話的人是張亦躍。聞朝聽說過了他是不久前因事故去世的張局的兒子。聞朝來了這麼長時間,發現張亦躍發了狠勁兒查案,就跟住在調查局似的,這與事故發生前他見到的很不一樣。
“沒錯,是安戈曼州前任州長陸開之名下酒店的一個主管,叫馬蒂厄。‘徐景’就是許其頌那起假綁架案的參與者之一,這不過這是個假名,我們當時并沒有查到這個人的真實身份。”田錦和顯然熟讀過去的卷宗,準确地道出了主管的名字。
張亦躍看盤子裡的烤鴨被一掃而光,掃視了兩旁的同事後,将視線落在田錦和的碗裡,用指尖點了點田錦和的胳膊,從對方的碗裡夾走了一片。
田錦和無奈地看着他。
“哦,原來是他啊,我就說當時聽着這個名字覺得耳熟的很。這小子我想起來了,賊的很,當時沒有查到他的信息,于是就去查酒店的監控,但是他根本就全程沒露臉。”陳逍魚終于想起來了,“這一點說明他肯定是經過專業的躲避鏡頭訓練,他在那家酒店不長不短地工作了一個星期,能次次躲過鏡頭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當時因為案件突然發生轉折,許其頌的假綁架案也就不了了之,後續也沒能查到這位的真實身份,沒想到這次他倒是露面了。”
“诶,他跟許其頌的案件有關聯,而這次他又湊巧出現,會不會?”張亦躍疑惑地看向大家問道。
衆人點了點頭,這個“徐景”和許其頌究竟是什麼關系,而許其頌自從逃亡後就蹤迹全無,她和本次的事件又究竟有沒有關聯呢?
就在大家愁容滿面時,陳小娜看不過去了,拍桌豪氣地說:“管他有沒有關系呢,先把人審了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嘛。李紹不是說徐景在張成柏手底下待過一段時間嗎,直接問不就得了。”
“張成柏看着是個嘴硬的,過一會的審問可有的折騰了。”陳逍魚說完還看了一眼默默在角落裡的賀臨川,心想他以前審問過獨眼張,或許有些經驗。
“有點可惜,李紹就這樣給逃了。”
聞朝低着頭端起粥,吹散熱氣喝了一口。
“吃完,先吃完再說。”
“哎,對了老大,你今天下午去幹嘛了?不會是公然曠工吧,留下我們這些嗷嗷待哺的可憐幼崽在家裡挨餓受凍。”
衆人在陳小娜的追問中将視線投向趙知返,就連聞朝湊過去看熱鬧。
“你們都看我幹嘛?我是那種人嗎?也不想想究竟是誰在大半夜敲開廚房大爺的門,在暴走的大爺的威壓下給嗷嗷待哺的你們熱飯。”他吐槽道,“跟老媽子似的。”
“過一段時間會有查李紹的機會,現在先不用着急管他。”
“查李紹?他不是王開誠的前任秘書嗎?能查他是不是說明——”陳小娜将空了的碗往前推了推。
趙知返點點頭,算是承認的她的說法。他看了賀臨川一眼,陳小娜立馬就明白了這次機會是誰給的了。
原來是趙知返跟賀蘭的談判勉強算是成功吧,賀蘭同意牽線搭橋讓他們有接觸到王開誠的機會。王開誠自從卸任後,便閉門謝客,少與外界有交集。在案件還沒有明确的證據指向王開誠前,他們着實是很難直接登門查證。
隻是,趙知返回想着下午和賀蘭的見面,直到現在他還感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荒謬。他想,賀蘭那句意味不明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對方故作謎團來忽悠自己,還是——算了,還是抽空問問老哥和老媽吧。
“這樣,我們先把調查方向給定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待解決的三個問題,首先是格麗俱樂部的案件,受害者的安頓問題解決得怎麼樣了?”
“我們已經搜集了所有受害者的生物信息對比信息庫,把其中能夠找到家屬的人給保護起來,等待與家屬确認身份并對接。與此同時,對其中的部分人進行了例行詢問,詢問包括他們的來曆、被/拐/送的經過和地下會所發生的種種事情。隻是,”陳小娜猶豫了片刻,斟酌着對在座的所有人說:“很多事他們都不記得了。經過身體檢查,他們應該是長期受到藥物控制,導緻的記憶失常。”
“藥物控制?所有人嗎?”聞朝聽到陳小娜的描述,察覺到反常。
陳小娜點頭,“對,後來又給剩餘的所有人做了檢查,發現他們均受到不同程度的藥物控制。”
“能查出是什麼藥物嗎?”聞朝又問道。
“目前還沒有結論,不過藥物中的部分成分和市面上的大多違/禁/品有所重合,根據檢測人員的說法,多半是神經抑制類藥物。”
陳小娜踹陳逍魚的椅子,讓他把相關資料拿過來。
聞朝接過材料翻看幾頁,發現很多文绉绉的專業名詞,不得已還是放下,問道:“這種藥物是按照劑量影響人的,還是按照使用時長影響人的?是所有人都不記得?還是受藥物的影響程度不同而記憶受損程度有所差異?”
如果這種藥物影響人的方式是劑量,那麼隻能說明受不同影響程度的人服用的劑量有所差異。若這種藥物并沒有服用劑量的限制,他們也就沒辦法通過受害者的記憶損傷程度判斷他們被帶到地下會所的具體時間範圍了。但如果這種藥物有規定的劑量要求,若超出某極限會對人體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那麼格麗俱樂部的人若想用藥物控制受害者,必然會定期給他們服用定量的藥劑。這樣一來,他們既可以通過不同受害者的記憶損傷程度反推他們被帶來的時間,甚至還能從幾百号人中推算出他們被卷進這件事的批次。
陳小娜雖然不是專門學這個的,但之前經過檢測人員的解釋,将全部的内容記了下來。
果然如聞朝所想,藥物有劑量要求,或許他們真的可以靠這一點給所有人分類。
“這樣來看,那些有家屬的受害者記憶受損要比沒家屬的更嚴重了?”聞朝想起不久前聞言和自己透露的收/容所的一些内情。聞言跟幾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子玩的很好,透過那些小孩子,她發現他們多數是無家可歸的孤兒。
“确實如此,難道最開始的那一批受害者都是有家屬的?這似乎有些不太合理啊。”陳逍魚疑惑地撓撓頭。
田錦和解釋道:“按照常理,一個人如果有家人的話,那麼他若是失蹤了,必然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僅會驚動警方,不少找人心切的家屬還會鋪天蓋地發布各種尋人啟事,請求社會力量共同幫助找人,這一定會引發很大的波瀾,給犯/罪分子帶去巨大的壓力。更何況受害者中有很多成年人,藏匿成年人可不是一件易事。”
“但這次的犯/罪分子卻‘頂着巨大壓力’在最初階段就開始/拐/走那些相比無家可歸者更容易被察覺、更不容易被控制的人,他們,他們究竟是有什麼底氣?”
田錦和皺眉,脖子通紅,顯然是被犯/罪者的行為氣到了。
陳小娜揉了揉腦袋,“明天我會請檢測人員對受害者做進一步的檢查,結果到時候通知大家。這件事情蹊跷很大,看來那些受害者家屬也有必要詢問一下了。”
若這些受害者不知情還好,若是——那就不好辦了。現在正是案件調查的緊張階段,他們已經沒有更多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去調查那麼龐大的涉案人員了。
聞朝知道衆人現在正在愁什麼,他開口說:“其實想知道他們的家屬有沒有涉案也簡單。”他的話引得大家擡頭紛紛看向他。
趙知返示意他直接說。
“去查各大新聞版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