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最終将地點選定在甯朗州的一個廢棄的核電廠。
孿生制造廠就被安置在廢棄的核電廠的安全區内。選在這裡的原因也很簡單,為了進行安全關閉和遺留物質的管理處理,這個廢棄廠需要經過數十年的時間來處理,直到附和标準後才會拆除,而拆除的工作還要進行各種隔離監測和環境監測,這又得耗費十幾年的時間。這段時間足以将孿生制造工程投入到生産線上并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
這麼長的處理時間,再加上核電廠的特殊性,以及他們收買了檢測機構,這都為孿生制造廠提供了良好的隐蔽性,以至于它能存在這麼多年。時常會有人被送入其中作為“生産原料”,隻要以“處理放射性物質的設備不能拆裝檢查”為借口,或者“設備含放射性”之類的接口搪塞過去,基本也不會有人對他們的運輸環節檢查。
所以,當療養院中發布了研制赫耳忒藥物的項目後,孿生制造廠與其一拍即合,療養院提供人才和藥物,孿生制造廠提供實驗品。于是孿生制造廠将部分的“劣質品”順理成章地當作實驗品。
這也正是為何要抑制甯朗州發展的原因。一個飛速發展的地方,廢棄核電廠的處理必然會受到更多的關注,而且它那龐大的占地面積就很惹人眼饞。此外,還有日益引人關注的療養院,赫耳忒項目也是不能見光的東西。
至此為止,一切天衣無縫。
但是,現在的結果告訴我們,當年的事情必然出了差錯。
研究赫耳忒的成員中,有一位醫生,也就是張培安的父親。他本就是被蒙騙而來,後又看到如此多的活人被作為實驗品,在得知了他們多為被|拐而來後,更是同情心達到了頂峰,起了曝光這一切的念頭。
他用盡手段才不過聯系上了當時才被派遣到比爾姆不久的張銘中。然而還沒等張銘中了解實情入局,所謂的“投|毒案”就被曝了出來。
将這一醜惡撕開的完全是另外兩張醜惡的面孔。背後入股投資的兩方勢力出現裂痕,導緻事情敗露。張培安的父親因此被拖出來當替死鬼。
說到這裡時,聞朝還特意補充了一句:“這個敗露不太可能是背後兩方人中的任何一方捅出去的,倒更像是其他知情者透露的。”
不過,他們行動很快,甚至手眼通天。主星派來調查投毒案的團隊中藏龍卧虎,都是相關方面的專家。但即便是這樣的陣容,最終的調查結果也不過是以“兇手”飲彈自|盡而不了了之。
就這樣,這件事情表面上過去了。
“但是有一個人不同,他在結案後并沒有停止追查。”
那就是被替死鬼醫生找到的張銘中。張銘中曾在主星團隊的調查過程中提出過疑議,不過被忽視了。
在他單槍匹馬調查的這些年,逐漸摸到了真相。而就在他距離真相隻有一步之遙的前夕,他被人暗害了。
害人者是誰,不言而喻。
後續便是張銘中的好友沈儒秉順着他的調查方向,再度抓住了即将溜走的犯人的尾巴。他發現了廢棄核電廠的異常,還有孿生制造廠的秘密。
話落後,全場寂靜。
八年前的案件終于伴着長夜後的第一縷陽光撕開了塵封已久的真相。
“說的很好,可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即便我去過你說的那個制造廠又怎樣,我難道不是受害者嗎?”宋溪毫不在乎地說,也算變相承認了他并非“宋溪”。
王天工開口:“既然如此,更是需要宋先生配合調查,以受害者的身份。”總之先得把人留下來。
“我覺得在此之前,那誰,能不能先把手放下來,咱們有話好好談。”趙知返打岔道,“都出血了。”
這些衆人才重新将目光移到徐正河身上。他剛才用力地掐住聞朝的脖子,留下了一圈勒|痕不說,更是被指甲抓破。
聞朝不在意脖子上的傷口,而是挑釁地看着宋溪,對他說:“你的想法很美好。但你不會真以為王天工如你所想去調查宋河,并且把孿生制造廠的鍋甩給他吧?”
宋溪看了王天工一眼,即便是到了這個地步,他的态度仍然嚣張的很,“你說的那個制造廠,那可是達爾西·戴維斯名下的産業,你們大可以去查,反正最終的結果和我無關。”他非常自信,仿佛料定了他們什麼都查不出。
聞朝繼續激他:“就算孿生制造廠輪不到你,難道格麗俱樂部你就能甩掉?”
宋溪鄙夷一笑,沒有回答。格麗俱樂部的小頭目都已經認罪了,和他更是沒關系了。
對方的舉動果然不出他所料,看來格麗俱樂部也是威脅不了對方。于是聞朝隻好拿出殺手锏,“那麼,徐正河名下的那些空殼産業呢?還有交易所!”
他見宋溪無言以對,便對身後的徐正河說:“看到了沒,果然他是在利用你。你說說你,被一個替身利用這麼多年,給人白幹活,幹完就扔。”
徐正河的臉色很不好,尤其是聽了他的下一句話後。
“悄悄告訴你,宋溪的兒子是被曲天意殺|害的。曲天意,你應該認識吧,這個人最信任的手下。”
這時,王天工對徐正河說:“虛拟貨币的流向很難追查,但也并非無迹可尋,證明你的犯罪事實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我們調查了你的其他賬目,發現你所能調度的全部資金遠遠達不到虛拟賬戶中的金額。所以隻要你能供出差額的來源,肯定會有減|刑機會的。”他說完這些甚至還看了宋溪一眼。
聞朝适時地附和道:“沒錯,你要是能證明他是教|唆的主|犯也可以,或者證明殺|害你兒子的兇手是他的屬下。”
“你敢誣陷我!”宋溪見徐正河低頭不語,竟然有些惱怒。
徐正河終于肯開口了:“我不會的。但我想問你,他是怎麼死的?時間,地點和死因,告訴我!”
他的第一句話還沒讓宋溪松了一口氣,後面的話就讓他墜入冰窟。
宋溪搖着頭不像回答這個問題,他轉身欲走。
王天工自然不會讓他離開,想要攔住他。
就在為攔不住對方而懊惱時,聞朝對他比了個手勢。
“請留步,宋先生。”王天工叫住宋溪。“請你就宋氏集團參與的非法洗錢活動一案配合我們調查。”
宋溪不可置信地回頭。
宋氏集團的總部,迎着第一縷陽光,宋河總算是結束了這場“民主”的會議。
雖然這次不是讓他當好人,但難得幹了一件好事。不管好事壞事,隻要能讓宋溪吃到苦頭就行。畢竟修道院傷亡慘重,總得給他機會報複回去吧。
解決了這幫董事會成員,手中的證明宋溪犯|罪的資料夠了,他也就撤了。
不過他留了個心眼,搜集的證據都是宋溪剛接手集團,而他還沒成為宋河的那段。也就是說,那些罪行真正的實施者是原始的“宋溪”。
“那是真正的‘宋溪’的罪行。”
然而此刻這個宋溪卻無從狡辯。随着他取而代之,前任宋溪的全部信息都被更新。所以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不是宋溪。
“這還要感謝你的好弟弟。我跟你說過,四處樹敵不是一個好習慣。要不是你擅自炸|了修道院,今天就該由你的弟弟來陪你上路了,而不是你一個人過來受責難。”聞朝的語氣中充滿了冷意。
這次算宋河行動快,找上他揭了宋溪的老底。否則即便所有人對孿生制造廠的内幕心知肚明,宋河也逃不掉這個罪行。
真可惜,沒能把宋河一起送進去。
趙知返聽到修道院被炸時,也有些錯愕。他們的計劃由拖宋河下水到完全避開他就是因為修道院。但沒想到修道院竟然被炸|了,不知道傷亡情況如何。但是宋河的态度恐怕情況不妙。他剛從孿生制造廠中出來,沒能知曉修道院和林笑果的具體情況,就連聞朝都以為林笑果已經被宋溪偷襲蔣之萍時誤|殺。
他們在聽說了林笑果出現在宋河身邊後,便想把她營救出來。暫停針對宋河的行動也是怕驚動了宋河那群人,防止他們再度把人帶走。
可終歸是人算不如天算。
王天工帶人上前欲拘捕宋溪,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宋溪竟然掏出一把|槍來,他身後原本安靜得像木頭樁的保镖們也紛紛行動。
賀應一把拉回王天工,霎時間,兩方對峙起來。
王天工剛從被突然拽離的失重感中站穩,立馬對宋溪說:“希望宋先生好好考慮,你這可是拒|捕!一旦你踏上了接下來的路,就将永無停歇、不見天日。”
可是宋溪并沒有理會他的話,反而是将槍指向了徐正河的方向。
他狂妄,他聰穎,他的意志力很強,能忍受疼痛和打擊,他是孿生制造廠中挨過打最多的人,也是最成功的典例。
走到今天這步,不是他所情願的。
不知道為什麼,即便經濟|犯|罪對他來說,還有很大可操控的空間,但他莫名覺的眼前的這個人會出賣自己。
他被出賣太多次了。
現在輪到他最不希望的人來出賣他了。
徐正河的證詞,是他死|刑的定音錘。
不過,他将槍的方向緩緩移動,指向了徐正河前面的那個青年。
“你最好别動,隻要你開|槍,我們就會立馬擊斃你。”趙知返正言厲色地說道。
雙方都沒有任何動作。
可偏偏聞朝這個時候挑事。他說:
“宋溪,隻要你動手殺|了我,那麼徐正河就死定了。”
“我邀請你來殺|我。”
“住口!”
“住口!”
連續兩聲,被徐正河挾持的聞朝哪怕被槍指着頭都沒有害怕,竟然被他們這兩個人同步的一聲吼給吓得一哆嗦,他的黝黑的眼睛骨碌碌地在徐正河和宋溪這二人之間飄忽不定地轉了兩圈。
氣氛都襯托到這裡了,結果差點給他吓沒了。
趙知返在一旁看得戰戰兢兢,生怕兩人一激動手一抖把聞朝那奇特的小腦袋瓜給崩穿了,于是連忙輕聲說“别别别,别激動”。
就連他都不敢大聲說話,怕驚吓這兩位活閻王野鴛鴦。
剛才的氣勢一去不複返。
聞朝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對身後的人說:“你真蠢,你兒子都發現他爹不對了,你竟然都沒有發現。要不然,徐良語為什麼會被他殺|死?”
他察覺到抵在腦袋上的槍在顫動。要是不小心給他開瓢,呵呵,他還沒嘗過被開瓢的滋味呢。
扳機被扣動,他瞬間閉上了眼睛。
随後槍聲響起,人應聲倒下。
聞朝睜開了眼睛。
倒下去的是徐正河,還有宋溪。
王開誠當場癱倒在地,王天工也怔愣地看着這邊。
蘇彣兵大喊:“先救人!”
聞朝被拽到旁邊去,模模糊糊中看到正前方的宋溪倒在登機台上,身中數槍。
他閉上眼睛沒有看到。
打中宋溪的第一槍是徐正河開的。
而徐正河心口的那槍是宋溪開的。
徐正河倒在地上,心髒感覺不到疼痛。隻是在恍然間,他想到有人曾經指着他的心口對他說,要把心放在他這裡。
那個人是誰?究竟是誰?
他睜大眼睛,眼神逐漸渙散,逐漸渾濁。
聞朝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聽到聲音。
他在徐正河的耳邊說:“剛才我是騙你的,我不知道宋溪為什麼要殺害你兒子,那些都是我臨時編的。”
“還有啊,我跟你說過,宋溪那天在調查局說的是‘我想見你’。”
“其實,他心裡是有你的,要不然他一個孿生制造廠優秀畢業生,萬中挑一的宋溪怎麼會因為關切你入獄而在我面前露出馬腳呢?”
這真是一場鬧劇啊。
他看向宋溪的方向,那邊已經被宣布死亡了。
這場無謂的紛争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有什麼意思呢。
他像一條失了魂魂的魚,整個天空在他眼中都是旋轉的。
他看見宋溪被擔架擡走,一具新鮮的死屍。
畢竟,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才是最好的。
他看着那具屍體莫名地想到這句話。
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