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共融中心門前人頭攢動,堵得水洩不通,裡裡外外圍上了好幾層警戒線,想進的進不去,想出的出不去。科林斯黑着臉被保護在中央,他忍着火氣對一旁的保衛科人員說道:“讓裡面的人都回去,不要再看熱鬧了,跟外面的人去說,這裡是機要重地,未經批準不準拍攝,違者依照相關法規直接拘留!”
現場好不容易得到了控制,一個男人被蒙着頭、铐着雙手,身邊還跟了三五個身着藏藍色制服的壯漢,他被帶進了共融中心,後方則站滿了聞訊而來的記者。在今早的一場會議中,一個與會的重要會員當場發難,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罐硫酸徑直潑向科林斯,要不是他反應迅捷,估計現在已經毀容了。那人見一發未中,将罐子一扔就破口大罵,罵他人面獸心,連累無辜民衆遭受基因論的摧殘。
科林斯穿過一路擠擠挨挨的人群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方一進門,就收到鋪天蓋地的消息,有詢問情況的,有假意關心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科林斯一個都不想看。這種情況并非頭一次發生,自從他成為了基因犯罪預警的發布者後類似的事情頻繁找上門,罵名統統都由他來背,到最後卻淪落成共融中心的一塊可有可無的廣告牌子,偶爾還得被拎出來擋吐沫星子。
他挑了幾條重要的消息用公式化的模闆簡單地回複。也難為發生在他這邊的小事能夠在局裡引起這麼大的轟動,他還真有點受寵若驚。今天有另外一件大事發生,那就是複審處恢複職能,針對一系列舊案、懸案進行重新偵辦。話雖這麼說,他心裡清楚這是沖着誰來的。這就是他這種背黑鍋的和掌實權的人的不同了,小打小鬧總是來找他,傷筋動骨就用不着他來操心了。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是哪個沉不住氣的想要空手打擂台,但短期内那些人應該不會推動複審處和總局直接對上,因為他們手中沒有足夠的籌碼,一旦針鋒相對必輸無疑。可既然對方有打擂台的決心,如果不是癡人說夢那就真是準備了後手,不能不防,隻是不知道這次他們究竟準備了哪些方法來對付克萊因,他的那位好大哥。
審訊室發來通知問他是否親自去旁聽,科林斯回道:“不必了,交給你們審理我很放心。”這種自以為用暴力威懾的手段就能改變命運的人大有人在,他還瞧不上眼。沒有哪一場革新是用硫酸潑出來的,隻要一個人或一個組織還會為他的暴力付出代價,那麼暴力就是無用之功,甚至還會讓他失去原本作為弱者的優勢。
真等到了他們不會為暴力付出代價的那一天,也就到了更新換代的時刻,那時被潑硫酸的就是昨日潑硫酸的他們。
複審處無疑再度引來了人們的關注,短短幾日,原來的養老選手就被緊急調走——沒人想要攪進這種明争暗鬥的局,這幫過慣了富貴閑散日子的公子哥更是如此。幾天内就被全面大換血的調查處多了幾分支離破碎的風貌,就連新官上任的新領導也受到了波及。
“新上任的長官是個小白臉”——這個消息不胫而走,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來的,總之,這支臨時拼湊出來的隊伍心齊沒齊不好說,但這個觀念肯定是一緻的。這些人都是從各處挑出來的拽上天的大神,能耐是有,但個個都是易燃待爆的火藥桶,你撞我、我撞你的甚至都不用點火就能把這麼一個小小的調查處給炸個稀碎。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聰明想出的損招,把這幫活祖宗給湊齊了,是天庭弼馬溫的職位不夠多了嗎?
“小白臉”本臉還不知道新同事是怎樣繪聲繪色地講述他本人是如何的廢柴以至于不得不靠關系進來這裡刷資曆,他此時身處的環境才是真的驚濤拍岸。調查處的人不耐煩地等待着這個履曆不怎麼光鮮的新處長,心中的鄙夷随之又加深一份。不久後,一通電話打破了甯靜,讓頗有微詞的衆人不禁朝那個方向看去。
主動上前接通的人名叫戚樾,聽到對面傳來的聲音,他停頓了片刻,說了一聲“是我”,這讓其他圍觀的人也跟着提起氣來。隻聽他嗯了一聲,視線掃向人群中的幾個人,“好,我馬上帶人過去。”說罷,便叫了那幾個人的名字。
“羅甸灣發生命案,發現了一具嬰兒的屍體。”
羅甸鎮是一個沿海小鎮,與德西海域接壤的一片海灣被成為羅甸灣。海浪驚濤拍岸,沙灘綿延數十裡,是一個休閑度假的好地方。不過盡管如此,來此的外地人并不多,多數在海邊活動的都是本地人。
海上墨藍色的雲堆積,層層疊疊,有壓頂之勢,令在場的人無不感到壓抑萬分。海浪成片成片地打過來,宣告着今日并不是一個靠海觀覽的好天氣。
海邊圍起警戒線,不遠處叢生的亂石上站着許多駐足觀看的人,他們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剛才在海灘上發生了驚人一幕早就已經不見了。
聞朝和趙知返是最早一批趕到現場的人,因此目睹了現場。
海水有節奏地一拍一拍打在沙灘上,如果能夠柔和點就像母親在拍着那孩子哄他睡覺。他大概是幾個月大的嬰兒,穿着普通的米白色嬰兒服,趴卧在海水與沙灘的交界處,全身都被海水打濕,緊閉着雙眼,面色紅潤,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太小了,比不上海邊的一塊石頭,輕輕的一股浪花就能把他帶向海裡。
報案的人是鎮上的居民,一個已經八十多歲的老頭,常年來海邊散步,這次發現了死在海邊的嬰兒。
至于案件為什麼會輪到他們,那是因為死亡的嬰兒被制成了标本,并且——這已經不是羅甸鎮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
“也不一定跟舊案有關,還是先問問哪家有丢孩子的情況吧。”趙知返說道。嬰兒的屍體已經被送去屍檢,他們還要等待結果。
沙灘上本來就沒什麼痕迹,再經過海浪的一遍遍沖刷就更是什麼線索都找不到了。浪越來越大,快要把現場的痕檢人員的都給卷下去了,他們不得不先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