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二人收到DNA分析結果的消息時,天色已經黑了,而且他們此刻正站在塞缪爾的家門口。
分析結果非常糟糕,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信息庫裡沒有匹配成功的樣本,無法确定這個嬰兒及他的親屬的身份。沒過多久,戚樾和鄒蔚的查到的可疑人員的信息也緊随而至。
他們查到了一些可能有嫌疑的人,其中一個人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力,那個人的主業是化工廠工人,副業則是制作标本,他就是塞缪爾。
站在嫌疑人門前的二人:“……”
塞缪爾的住所位于一片舊建築群中,住在附近的人不多,再加之植物茂盛,顯得有些陰暗頹敗。
進入房間後可以看到客廳裡整整齊齊擺滿了各類标本,靠門一側的透明架子擺滿了蝴蝶标本,更裡面是小型動物的标本,鼠、鳥、蛙、兔、貓……他們緩緩看過去,聞朝停在了架子前,他的面前是一罐子狗。
塞缪爾來到了他在最角落裡設置的工作空間,對鲨魚進行細緻的清洗,清洗它身上的泥沙和雜質,然後又拿出線尺測量數據,拿着相機拍攝記錄動物的原始狀态。
趙知返看了聞朝一眼,發現他看的認真,于是轉頭問塞缪爾,“怎麼會裝了這麼多的貓貓狗狗?”塞缪爾頭也不擡地說:“它們死了,它們的主人不忍心,想把它們做成标本留念。”他說話的時候,已經進行到了解剖的步驟,他在鲨魚的腹部動作娴熟地劃開皮膚和下層肌肉,小心翼翼地取出内髒。趙知返一直注意着他手上的動作,以及他在鲨魚皮層留下的切口。
趙知返轉頭去看聞朝,發現他還在看架子上的那罐白色的狗。這時他才仔細看向罐子裡裝的東西——罐子是透明的,裝滿了透明液體,裡面蜷縮着一隻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動物,應該是一隻白色的土狗。
它安靜地縮在瓶子裡,就像嬰兒蜷縮在母親的子宮裡。
他看着那個瓶子,看着那隻狗,突然就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狗。
這時,聞朝才緩緩地開口,對正在清洗鲨魚體内殘留物的塞缪爾說道:“這是我的小狗。”
趙知返看向他。
他說:“它的腿被打斷了。”
他把視線移向狗的前腿,标本還保留了它的那隻傷腿。
“我記得這道傷口。”
“你從哪裡得到它的?”
塞缪爾毫不驚奇,也毫不在意地回複道:“太久了,忘記了。也許是哪裡來的流浪狗,死在附近,就被撿回來了。”他仍全神貫注地進行着手中的清理動作。“既然是你的狗,你可以把它帶回去。”
“好,我把它帶回去。”他拿起那個罐子,狗不算大,罐子也不算大,很容易就被握在手上。
趙知返發現他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于是握住了他的手。“罐子我來幫你拿?”他的手有點抖。
聞朝點點頭,任由趙知返從他的手中接過罐子。趙知返握住這個罐子,心中竟然奇異地升起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
“你為什麼會住在這裡?”聞朝走到塞缪爾旁邊,看着他手中的動作問道。
“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我租下了這裡,自然就住在這裡。”塞缪爾把鲨魚屍體放入防腐藥劑中浸泡,軟化組織。
“這片區域曾經是公租房,專門安頓帶着家屬的外調官員。”
塞缪爾手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這和我有什麼關系,這裡早就不住人了,除了我。”
“雖然沒辦法檢測十幾家工廠的藥劑樣本,但是檢查你使用的藥劑還是可以的,或者對你的其他标本上面的切口做傷痕檢測。”
塞缪爾忙裡抽閑,看了他一眼,“你想說我是殺人兇手?”他笑道,“我不是。”
……
趙知返牽着聞朝走了一路,卻發現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标本瓶上。他走在後面,輕輕地說:“是沖着我來的。”
“因為你的狗?”
聞朝擡眼看了他一眼,“剛來到羅甸鎮的時候我就有了懷疑,塞缪爾邀請我們去他家時就更加确定了。他住的那座房子七年前的戶主是聞言的親生父親,一個姓陳的外交官。”
趙知返對着他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七年前?那麼标本屍體的案子跟他們應該沒關系,所以你就不要擔心了。”畢竟十五年前他們還沒有搬到這裡來。
聞朝突然停下腳步,他的手沒有松開,趙知返也不得不停下來。他抱着罐子不解地看向聞朝。看清他表情的瞬間,聞朝突然停頓了一下,知道趙知返疑惑地嗯了一聲,他才開口說道:“你調查她?”
他雖然沒有直接說,但兩人已經心知肚明這個“她”指的是誰。趙知返不自在地咳了咳,承認了。他剛才隻說了七年前的戶主是陳和正,若是趙知返沒有調查過就沒理由知道他們是七年前搬來這裡,而不是十五年前搬來這裡的。他這分明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聞朝看向他懷裡的罐子說道:“把我的狗還給我。”
“你很喜歡狗?”
“不喜歡。”
“那你為什麼要我戴狗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