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環境清幽,這個時間點人很少,隻有宋往之在展覽區閑坐。
老闆很喜歡養綠蘿,展覽區被吊了成片的綠蘿作為裝飾。
說來也奇怪,每當宋往之來這裡的時候老闆總是找不見人影,兩個人從來都是錯過的。
否則這個時候老闆正在親自打掃畫廊,他總是不假他人之手。因為養了植物,同時又挂了畫,所以需要做的防護措施很多,避免植物的潮氣洇濕畫作,防止蟲子蛀嗑紙張。
展覽區的一側放着一塊屏幕,這塊屏幕是老闆根據客戶反饋放置的,正在播放新聞,至少每次宋往之來的時候會播放新聞,至于平時則放一些老闆喜歡的歌曲。
其實宋往之并不喜歡新聞,來畫廊的本意是逃離工作,可如果工作見縫插針,那就不美妙了。
“主星政|府已正式同意對維塔利亞星系開放人造太陽‘白日’的部分使用權。這一重大決策意味着兩個星系之間的合作将進入新紀元,共同推進“帕拉斯星系與維塔利亞星系白日共建”工程,預計将在今年年底全面啟動。主星作為白日項目的發起方,一直緻力于推動星際間的能源合作。此次與維塔利亞星系的合作,不僅是技術層面的突破,更是政治互信和經濟共赢的象征……”
宋往之盯着角落裡的一幅畫發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多年來,他練就了獨特的見畫識人的能力,根據作品的筆觸和線條走向分析哪些畫是同一個人創作的。
這幅畫的創作者應該是新人,不僅是創作的新人,更是畫廊的新人,即便作品看上去給人一種老練的錯覺。
創作者很有天賦,不過更多憑借的是技巧。天才常有,但玩弄技巧的天才卻不常有。
要問他看出什麼,大概是畫作的主人有些急功近利了,明明可以靠着天賦和比之常人更少的努力就創作出更好的作品,卻要走向一條依靠技巧來快速達到“表面優勢”的道路。
屏幕播放的新聞變了,開始播報羅甸鎮蟻場案件的調查情況。
正在接受采訪的人是曹匡磊,這人宋往之也認識,在UHG做不輕不重的高層。
蟻場一案讓本來鬥志高昂的保守派受到當頭一棒,他們想開向别人的槍卻率先打在了自己頭上,可悲可歎。
作為聯邦老牌家族勢力的典型,曹笙戎重啟調查處并格外關注UHG早期判定犯罪基因時審查過的老案子就是想要打着“破除劣等基因陳腐觀念”這一旗号,鼓動利益受損者合理把UHG踢出局,然後實現權力的重新分配,這樣他們下屬的一脈将一改今日UHG掌控話語權情境下的功能退化,警方也能重司其職,不再受到UHG的制衡。
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就是作為新起之秀的一批人——以掌握UHG主權為首的詹姆斯新興家族,和依托UHG起家的家族型新起之秀。
保守派的老牌家族成員為了與新起之秀分廳抗衡,不得已之下開啟了這次舊案重啟的項目。
之所以說是不得已,那是因為這個方法并非最優解。
曹笙戎并非沒有做過努力,他曾把一些得力手下,如曹匡磊等人送到UHG當高層,可惜他的人沒能滲透UHG高層,也無法進入核心圈子,更做不到對UHG改旗易幟。
是以,雖然最初是保守派安排調查處以海邊死嬰一案為由重啟十五年前的抛屍案,但查清這兩期案件的真相從來都不是他們關心的内容。這兩起案件不過是一個過渡,是重啟調查處後的第一個案子,他們肯定不會直截了當地去查他們想要調查的東西,而是非要迂回揭開新起之秀的種種不堪。
說是不撕破臉皮也好,警示對方也罷,但這個計劃終究是出問題了。
現在曹匡磊跳出來打圓場,不僅是宋往之,就連聞朝等人都意識到了羅甸鎮案件問題出在誰身上。
曹笙戎等人在推動事件發展的同時沒有注意到UHG根本就沒阻攔他們,UHG當然不會阻攔,因為克萊因早就留了一手給曹笙戎手下的袁曻下套,果然那一手現在發揮作用了,把他們架上了台,又讓他們下不來台。
宋往之阖目養神,突然聽到有腳步聲走來。
他睜眼一看,發現是個熟面孔。
華千岚背着畫闆和畫具來到繪畫區,她安置好畫闆就開始心無旁骛地作畫。
宋往之盯着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就收回視線,繼續打量牆上的畫。
過了很久,華千岚終于擡起頭,她似乎看到了另一端的宋往之。
她走過來打招呼,“我認識你,你是來我姑姑家查案的那個人。”
宋往之擡眼看她,說道:“是嗎,那我可能也認識你,華千岚小姐。來這裡畫畫?”
華千岚點頭,“離我學校很近,閑來無事。”
宋往之指着角落裡的那幅畫,問:“是你畫的?”
華千岚驚奇,“您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