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開之發現自己被盯上了,要不是他前一陣還在監獄裡,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弄死多少回了。
他目前正在醫院,狀态不是很好。
由于“食物中毒”,他被暫予監外執行。
病房外有獄警層層把守,就連上廁所都有人全程監督。
陸開之一邊喝粥,一邊不動聲色地看向勺柄處的小字——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發現字迹了。勺子埋在粥裡,如果不是他拿出勺子使用,根本發現不了。
不止是勺子,有時是果盤中的水果,有時是注射液的标簽。
他不清楚是誰在給自己傳遞信息,但是經過這些天的觀察,他已經明白了這些信息的含義。
給他送消息的神秘人把許其頌和他女兒的現狀告訴他,還簡單叙述了最近曝光的蟻場大案以及——陳和正一家死亡案件的調查。
他懷疑是參宿四的人卸磨殺驢,想要把他當初做的那些事給透露出去。
之所以懷疑參宿四,是因為隻有參宿四的人才知道他曾經将反捕計劃的機密信息外洩——提到陳和正,他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一點,陳和正發現他洩密了,所以他才會解決掉對方。
隻是他不明白參宿四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他隻知道這件事如果被公布出去,恐怕他這輩子都要在牢裡過了,而且像前段時間的“食物中毒”經曆必然不會少。
他想逃跑。
可是守衛太嚴,根本就沒這個機會。
醫生進來給他檢查,對一旁的看守人員講明情況,“再觀察兩天吧,兩天後就能離院了。”
晚上,陸開之心情複雜,無法入眠。
突然,他聽到窗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蟬鳴。
現在是夏天,他也就沒懷疑。
正當他翻身準備入眠時,聽到了一陣異動,他擡頭一看,房間内的獄警竟然暈倒了。
陸開之大驚,翻身下床,隻見窗外影子一閃,闖進一個人。
等外面的守衛聽到異動進來時,看到病床上躺着一個人,被子從頭蓋到腳,血迹噴灑的到處都是,染紅了被子。
獄警警惕地走上前,一手持槍,一手掀開被子——
被子下果然躺了一個人,隻是那人不是陸開之。
“封鎖醫院,全面追查犯人的蹤迹!”
陸開之身上隻穿了單薄的外衣,淩晨時分露水重,衣服被打濕,緊緊貼在身上,又潮又冷。
他是幸運的,昨晚他剛順着窗戶逃出來,就鑽進醫院的救護車裡,救護車開往車禍現場,現場很亂,他趁機逃跑了。
如果說在昨晚之前他還沒有确定幕後黑手的真實身份,那麼經此一事他基本上就确定了——就是參宿四的人要殺他。
他們想動手殺他,反而為他提供了逃跑機會。
天不亡我!
陸開之心道。
由于陸開之身份特殊,屬于被重點關注的犯人,所以他逃跑的事高層很快就知道了。
賀蘭得知此事時,正在和周鴻梁喝茶。
周鴻梁擺擺手,看上去對這件事不怎麼在意,說道:“他能跑到哪裡去?快些找到就是了。”
賀蘭收斂笑容,沉默喝茶。
對于比爾姆星系找到新的戰略合作夥伴來說,陸開之出逃确實算不了大事。
一直關注陸開之動靜的聞朝雖然遠在主星,很快也得到消息。
“他跑了?”
佟青回道:“沒錯,醫院被封了,現在能夠打聽到的消息就是陸開之的床位上躺了個昏迷不醒、渾身是血的人,陸開之本人消失不見。”
“消息都遞給他了?”聞朝問。
佟青回:“他都知道了。”
偷偷給陸開之遞消息的人就是他。
聞朝果斷地說道:“那好,原計劃不變。我去比爾姆一趟。”
結束通話後,聞朝立刻聯系上齡戚,他把在比爾姆調查陸開之時了解到陸開之幾個心腹的地址告訴齡戚,讓齡戚提前上門堵人。
陸開之逃跑後肯定會聯系他曾經的下屬,否則憑他一己之力很難實現長期的逃亡。
“去比爾姆?找陸開之?”得知了他要離開主星的趙知返問。
自從得知陸開之七年前也在羅甸鎮後,趙知返就重新關注陸開之,這個新思路也讓他發現了不少東西。
“你一個人去?”趙知返又問。
聞朝點頭,簡單收拾一下就要離開。
“哎,等下,我也要去。”趙知返拉住他,态度強烈,“難道你就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讓我孤枕難眠嗎?”
聞朝無語了片刻。
“陸開之逃跑前就有人想殺他,那些人沒得手肯定還要繼續追殺,他現在的情況很危急,你最好不要猶豫,多耽誤一分鐘他的危險就多一分,如果他死了,陳和正的案子怎麼辦?”趙知返提供了一連串不得不帶他去的理由。
“帶你去可以,但不要多事。”
“當然,我可以保證。”
陸開之的現狀确實不好,參宿四的人窮追猛打,他身上受了不少傷,奇怪的是就連參宿四的人都找到他了,警方的人還沒有發現他。
聞朝猜的不錯,他正在去找昔日下屬的路上。
他坐在一輛長途大巴上,看着漸漸後退的路面。
一切都格外甯靜,他混在人群中,沒有人認識他,驚心膽戰中夾雜着罕見的平靜,是一種奇怪的感受。
大巴車突然急刹車,陸開之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一頓,瞬間緊張起來。
他擡頭一看,隻見大巴被一輛黑車截停,幾個人手持武器闖進來,迅速控制了車上的人,然後巡視起來。
陸開之低下頭,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錘子。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陸開之。
雙方眼神剛一對視,陸開之就立馬破窗而出,飛速向後逃去。
截停大巴的車輛朝他追去,兩條腿終究是跑不過四個輪子,陸開之很快就被抓到了。
那夥人從大巴車上下來,并責令司機不準報警。
說着就要把陸開之往車上拖拽。
陸開之死命掙紮,臉色通紅,抓住車門的手指泛白。
就在他以為小命休矣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哦豁,霸王硬上弓?對一個老男人?”
陸開之視線上移,沒想到竟然是她。
齡戚坐在大巴車的最後一排,透過窗戶回頭看了後面一眼。
……
“沒想到你會來救我。”陸開之這句話帶着感慨意味,當初還是眼前這人把自己送進監獄的。
陳小娜将桌上的水向他推了推。
陸開之沒有碰,“什麼時候把我送回監獄?”
“既然你這麼想回去,當初又何必逃?”陳小娜嘲諷,“你最好先回答我是什麼人在追殺你?”
“你想惹上麻煩?”陸開之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陳小娜不在意地笑笑,“我從來都不怕麻煩,倒是麻煩一直都很怕我。”
陸開之低頭不語,往衣服裡縮了縮。
他的内衫裡卧了一把刀。
“最好收起你懷裡的東西,否則受傷的隻會是你。”
陳小娜的話令他一怔,陸開之慘笑一聲,随後将手放下。
陳小娜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對他說道:“我出去一會兒,希望你能在這裡安靜地等待來接你的獄警。”
門開了,進來一個人,陳小娜和他招呼一聲,就出門去了。
聞朝關上門,坐在陸開之對面。
陸開之道:“我沒見過你。”
聞朝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參宿四想要殺你的事,現在知道了吧。”
“你怎麼會知道——不對,是你給我傳的消息?”陸開之眯起眼睛。
聞朝沒有否認。
“你是什麼人?”陸開之問。
“宋往之——”
陸開之一聽到這個名字,瞳孔瞬間放大。
聞朝接着說:“如果你對這個名字還有印象,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是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的人。”
陸開之神色凜然,冷笑一聲,“你提他做什麼?”
“他現在正在為UHG做事。”聞朝簡明扼要地說。
陸開之一頓,問:“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