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加索是比爾姆星系交通系統最為先進的城市，這裡的土地可謂是寸土寸金，南城制藥廠的總廠就建立在這裡，多半也是看中了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

進入制藥廠的程序非常嚴格，需要提前預約，獲得訪問許可後簽下保密協議并在相關人員的陪同和監督下進廠。

一路上，能見到的工人很少，這個工廠基本上實現了機器化全自動。

為了不太過張揚，這次被派來進行“質檢”的領隊是陳小娜，隊伍裡還有很多毒物鑒定專家。

在工廠負責人的帶領下，他們按照正規的手續從原料開始，對每道工序都進行了檢查，可惜目前什麼發現都沒有。

“生産車間和實驗室我們一般都不會給外人展示，但鑒于各位警官有檢查的責任在身，所以我們同意破例一次，帶各位進去參觀，不過參觀隻能在隔離區進行。至于藥品取樣，我們隻能帶領一名取樣員，在穿好防護服和進行全面消毒後才能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進入取樣。”工廠負責人姓陳，這位陳先生條理清晰地說道。

沒辦法，這已經是雙方洽談之後的結果。

檢查組這邊就隻能派去一名專業的鑒定員進去取樣。

陳小娜一行人透過隔離玻璃，全神貫注地盯着對面工作區人員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陳小娜耳中。

陳小娜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收斂情緒。口罩遮掩下的那張臉沒有絲毫變化，想必任何人都不會發現那一閃而過的震驚。

她微微側頭，好像被不遠處傳來的聲音打攪。

負責人恰到好處地為衆人解釋，“雖然我們的工廠已經實現了高度自動化，但是各種設備的定期檢查還是必要的，那是我們的檢察人員正在對投料機的稱量系統進行校準。”

陳小娜隻是看了一眼就轉過頭，繼續觀看工作區，進入的警方人員已經取樣成功。

她雖然看着樣本，但是思緒卻早就離開。

因為她在那群檢測的人中看到了一個熟面孔。

“制粒機和混合機需要清理，攪拌和振動都沒有異常。小趙，這些工作交給你，我去看看壓片機，聽說部分藥片的重量有偏差，也許是磨具出問題了。”

那個被叫做“小趙”的年輕人點點頭，沉着地應對手頭的工作，看上去很沉穩。

檢查組在負責人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從他和幾名工人的身邊走過，年輕人擡頭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視線，埋頭工作。

他也認出了陳小娜。

沒錯，他就是化名為“阿恒”并潛入制藥廠的聞朝。

他對南城制藥局的懷疑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種下，準确來說是在他進入格麗俱樂部之後。

俱樂部有人在趁亂進行毒品交易，當時他就懷疑俱樂部有穩定的藥物供貨渠道。再加之那時就已經有緝毒隊伍的人埋伏在俱樂部中，所以他就更确信警方在很早以前就注意到這條供貨渠道。

雖然齡寤接觸制藥廠不算晚，但也僅僅是在外圍工作，很難接觸到制藥廠核心。

不過礙于齡寤的工作非常特殊，所以他發現了其他人很難注意到的一點，那就是藥物原料。

按照齡寤的推斷，參與實際運輸的原料要多于投入制作藥物的原料。

制藥廠做了假賬。隻是暫時還不清楚是在原料的購買期間還是運送期間動的手腳。

雖然他發現了問題，但若想僅靠齡寤恐怕很難短時間内潛入布控嚴格的制藥廠，實際上他能以機器檢察員的身份進來還要多虧參宿五在這裡投入的暗哨。

也不虧他冒險和溫良州私下見面約談。

經過這段時間的潛伏，他在總廠并沒有發現有任何的異常。

總廠嚴密，卻也樹大招風，僅靠他一人之力很難查出問題。

現在警方又介入了，即便制藥廠真的有動作估計也會暫時停止。

聞朝一邊按照老師傅的要求用專門的工具清洗機器，大腦中一邊快速地進行思考。

檢查組此次前來的目的表面上是檢查藥物質量，但是當他看到陳小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絕對不止這麼簡單。

警方此次前來也是另有目的。

那麼制藥廠這次究竟是會暫時停手還是——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鈴聲響起，制藥廠的主幹道立馬被封鎖，實驗室的鋼化玻璃也快速降下。

這一切都在猝不及防間發生了。

陳小娜帶領的隊伍也停了下來，藥廠負責人也面色凝重，将身後的隊伍引向休息區。

這是制藥廠的一級警報鈴聲。

負責人接了一通訊息，很快就清楚這一切的緣由。

負責人解釋道：“很抱歉，要恕我失陪了。就在剛剛，有盜賊潛入制藥廠，洗劫了一處實驗室。我需要去現場清點丢失物品，我的秘書将會代替我招待大家。”

陳小娜叫住他，“既然有小偷潛入，陳先生不妨先報警。”

負責人陳先生點點頭，迅速叫秘書去報警，他自己則将衆人留在招待室前往盜竊發生的實驗室。

陳小娜不禁有些擔憂，她剛才見到聞朝出現在這裡，沒過一會就發生了盜竊。

想到每次遇見這個人之後都會有不太妙的事情發生，她的擔憂更甚了。

不過剛剛那位陳先生的說法似乎有些奇怪，小偷還沒有抓到，他就急着去清點丢失物品。

看着對方離去的方向，陳小娜心生懷疑。

與此同時，聞朝也被警衛帶到了一片安全區，放眼望去，這裡聚集了制藥廠所有除安保人員外的工人，就是為了避免盜賊趁機離開。

很快，警方也趕到了并參與追查竊賊。

空氣中彌漫着焦躁不安的氣息，因此廠務負責人還特地前來安撫衆人情緒，解釋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警方人員正在查閱案發時的監控，并且詢問了可能的目擊者。

這讓聞朝感受到了一絲違和。

制藥廠突然出現了這樣一件大事，對誰有利呢？

對誰都不會有利，無論是帶着任務來的檢查組還是像他這樣背地裡潛入調查的人。

不，不對。

有一方将會在這件事中獲利。

很明顯，藥廠負責人并不介意警方進入調查，這說明了他們确信警方不會查到違法犯罪勾當。

制藥廠的主人不一定猜測出檢查組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那麼他們會做出這個舉動的原因就有了解釋。

經此一事，有了更加嚴格布控的理由，可以過濾其他勢力的滲透，同時也能有理有據地制約警方的行動。

禍水東引。

至于他們對竊賊身份的懷疑對象恐怕就是參宿五埋下的卧底。

休息區的燈突然閃了起來，似乎不堪重負，衆人不禁擡頭觀望。

終于，等滅了，大廳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

很快他們就發現，陷入黑暗的并不止休息區，而是整個工廠。

聲音從微弱到煮沸，漸漸彌散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區域内。

人們紛紛拿出手頭的照明物，但是空間太大了，還是無法|正常視物。

警方正在高聲安撫，讓所有人停在原地不要亂動。

廠務帶了修理工去檢查電路。

“沒關系，我們還有備用電源。”不隻是誰說了一聲。

可話音剛落，一陣爆炸聲響起，備用電源發生故障，人群徹底沸騰了。

此時的場面警方已經無法控制，所有人都拼命地向外擠去。

警方不得已讓負責人打開安全通道，并在出口疏散群衆。

聞朝也趁機離開，不過他并沒有輕舉妄動，畢竟目前還不清楚這次的停電究竟是誰的手筆。

至于他之前的猜想，隻要看最終被抓獲的“罪魁禍首”究竟是不是卧底人物就是了。

在此之前，他需要暫時避一避，因為他也是通過内應進來的，可謂是嫌疑重大。

人群疏散還算及時，聞朝很快就跟着人群來到了一片空地。

黑暗中，不知從哪裡伸出一隻手精準地握住他的手臂。

聞朝警惕地甩開，那個人趁機将一樣東西塞進他的手中。

警方很快就帶着備用電源來到制藥廠，混亂的場面漸漸平息。

聞朝趁人不注意看了手裡的一張紙條，看過後就立馬銷毀了。

在剛剛的混亂和黑暗中，能夠精準地找到他的恐怕就隻有那些人了。

排查偷盜者的人群都還堵在出口，經過了很長時間的排隊，聞朝才終于通過檢查，被準許離開制藥廠。

此時，距離“天黑”已經不到十分鐘。

“快回去吧，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看情況明天不一定能讓我們進去了。”帶他的老師傅囑咐道，“天黑了就麻煩了。”

昏暗的街頭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都在不安地快步趕回家。

聞朝勉強趕上末班車，這節車廂裡除他以外空無一人，冰冷的金屬制牆壁和座椅仿佛散發着冷光，在一片寂靜中沉默地開啟了這場冷淡的旅行。

剛才給他遞消息的人是陳小娜，也許是想從他這裡問出制藥廠的端倪。

看來他們也沒有找到總廠的秘密。

要換一條思路了。

原料出現異常，這點經過了SR305的确認，是毫無疑問的。

但是他們卻沒有發現任何毒品從工廠中産出。

也許不在總廠産出，而是在分廠。

可是分廠實在太多了，又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南城制藥廠在其他星系也存在分廠，這根本就沒辦法一一徹查。

目前為止，非法生産線還沒有浮出水面，那麼就隻能向線頭的兩端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