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其實……我這人一向沒什麼主見。我爹娘一直催着我回來，說什麼村裡得有人傳宗接代，要我娶個媳婦留在家裡，接管這點家業，我就老老實實回來了。”

江江：“那你就沒想過再回去？”

劉大苦笑一聲，歎道：“說實話，一開始我也是想過的，可後來一想到他們年紀大了，沒人照顧，心裡又不忍。總想着人得在爹娘跟前盡孝啊。”

寇缈卻道：“盡孝也不是來受氣的。我看你這爹娘就這般脾氣，你若是離開他們，自己還能有個主意，要是一直跟着他們在家，隻怕是你得一輩子低着腦袋做人了。”

劉大抿了抿嘴，“話雖這麼說。可我爹娘養了這麼多豬，沒了我，他們哪能忙得過來？”

寇缈沒好氣地接道：“就是你們村裡人不要命似得喂豬，才招了那邪祟。再者說，活人豈能被幾頭豬絆住腳？豬又不是不能賣，賣了它們，你不是更能騰開身？”

宋澄碧：“劉大哥，寇姑娘也不是說你爹娘不好，更不是勸你不管他們。她隻是替你設身處地地想罷了。”

江江這時卻道：“劉大哥，我家在城裡有些生意。我剛才見你這些設計，知道你手藝不凡。若你願意，可以到永安巷江家來，工錢好說，到時候你想設計什麼便設計什麼。”

劉大聽到此話，竟眼眶微紅，激動道：“江……江家？永安巷江家？我……我哪值得你這麼幫我？”

江江卻搖搖頭：“這怎麼能說是幫？方才我見了劉大哥的衣服，知道你本事大，這才誠心相邀。這怎是幫忙？與你我皆是各取所長啊。”

劉大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堅定起來。他點了點頭，“好，我不日就進城！一生能為自己做事，何其有幸啊！”

江江也爽朗一笑：“那我也替江家謝過劉大哥！”

酒足飯飽，宴席漸散，宋澄碧正打算抱着小鼬回房休息。

“幾位少俠請留步。”他聽到身後有人喊，回頭一看，正是村裡的老村長。

“幾位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真是大恩不言謝啊。”村長說着，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

“這是我們村傳了好幾代的寶貝，雖然不是什麼稀世之物，但也算我們一片心意。”

說罷，他打開盒子，隻見裡面共有五顆核桃大的珠子，夜光下透着淡淡光澤。

“這是辟邪珠。”

宋澄碧與江江、寇缈對視一眼，幾人都有些推辭，但村長執意不肯，三人隻好各自取了一顆，但村長還是不肯就此罷休。

“給小鼬一枚吧。”江江笑着說道。

此時的小鼬已醉得不省人事，宋澄碧還是替它收下了一枚。

夜深了，村民們陸續散去。宋澄碧抱着醉醺醺的小鼬，與江江、寇缈一同回到村裡為他們各自的客房。宋澄碧和衣而眠，順着窗戶望着院裡一地月光，心裡竟有了些說不明的感觸。

他低頭看着懷裡熟睡的小鼬，臉上又不自覺帶了笑。

“黃小姐。拜師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可直到今晚我才有了實感。原來一切真的不是夢，原來我真的和過去再無瓜葛了。”

他拂過小鼬的額頂，“我原本以為，修仙這事怎麼都不會和我有關。以前我認為我該讀書，該做官，該娶妻生子，該像哥哥那樣傳宗接代，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修仙？我二十多年來從沒想過這事。可不知怎麼的，一切就這麼發生了。我不過聽了人一句話，就莫名其妙地拜了師，又稀裡糊塗地要抛下塵世，從此到天上生活去。如今每每回想，都像是置身夢裡，夢裡有一種飄忽不定的輕，像你現在一樣，暈乎乎的。可這夢做得久了，回過頭來想，卻又覺得一切理所當然。”

他俯下身，湊近小鼬的臉，拇指輕輕撚了撚它的鼻頭：“黃小姐……我們的未來還長着呢。”

小鼬在他的懷裡微微動了動，似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