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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樓之下兵荒馬亂,好幾個光頭佛修圍着中間一個還在不停冒功德金光的和尚轉悠。流樓之上,林卻有些一言難盡。
“穆少主可聽到剛剛那幾個佛修說什麼了?”
“自然,佛子來了嘛,我們林卻仙君不小心掉的二胡弓還砸到了他的護體金光上面。”穆銜蟬站起來,好整以暇的看着林卻。
“你的錯,你去請。”林卻十分利索的翻身進了閣子,連帶着小馬紮也收了回來。
“我是冷面仙君——”
“冷面仙君又不是不會說話,快去快去。”林卻快速收拾了周圍的酒壺和未散的酒氣,朝穆銜蟬揮揮手。
穆銜蟬隻得探出頭,冷冷清清的說:“圓緣大師,諸位道友一路勞累,何不上來一叙?”
那佛子頭上冒着的金光逐漸淡了下去,他擡頭,露出了一張微笑着的慈悲面孔,卻叫穆銜蟬皺眉。
“師叔,這?”一旁的人遲疑。
“既然有道友相邀,卻之不恭。”佛子圓緣點頭一笑,帶着六七個佛修一同進了流樓。
這邊,林卻也帶着穆銜蟬下閣子到憑欄處,方才謝統領已經得了命令接佛子一行人上來,這一層是專門用來宴請的包廂,還設置了門首有貼金紅栀子燈的特殊廂房,用箬葉蓋着,暗藏卧床可以尋歡。
林卻好奇打量。
“可想進去看看?”穆銜蟬問他。
“自然不去,我們是要向佛子賠罪的,怎可選绯緣簾廂?”林卻一臉堅定,他心中的佛修都是六根清淨正兒八經的正經人,若是選這個廂房,估計人家會直接勸绯緣簾裡的姑娘們從良!
“不過,圓圓?”林卻歪頭,“佛子怎會叫這個法号?”
“通草甜橙圓緣,北方已然對這個名字不陌生,你那陛下定都南方,自然不知,通草城一座城的功德全在大師身上。”穆銜蟬解釋,二人此時已經到了
“甜橙圓圓?好奇特的名字。”林卻表情有些古怪,說實在的,這名字有些少女。
“貧僧俗名帶缺,師尊便賜法号圓緣,圓浮世靈台之緣。”聲音從樓下傳來,那聲音像是北國的初雪那般輕柔又純粹,帶着淡淡的佛性傳來。
二人轉頭看去,林卻愣在了原地。
佛子一雙并不細長的眼眸含着林卻見到過的最真摯的慈悲,他似乎無時無刻在垂憐世人的苦難,伸出萬法賦予的力量觸摸世上的蠻荒瘡痍。
林卻震驚的不是他身上這股無時無刻引導着别人修佛的氣勢,而是他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眉眼。
乖乖,他的臉修佛之後看起來怎麼跟個菩薩似的。
“道友?”圓緣伸手在虛空一點,林卻這才回神,斟酌了一下說:“緣生已空,那佛子追的靈台之緣是什麼?”
在這三百年才被撿回來的佛子,面容跟青年林卻有五分相似,俗名還帶一個缺字,他的身份不言而喻——小殿下,林缺。
圓緣聽到他的問題,凝神思考起來。
林卻見他十分專注地在原地思考一時有些懊悔剛才問出的不合時宜的問題,于是他便笑着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諸位道友,我是還真仙門的林卻,方才差點誤傷佛子真是對不住,特地在此請諸位用些便飯。之後會有人帶諸位道友休整,還望道友們給個面子。”
他語氣謙和有理,還亮出了自己在還真仙門的身份,圓緣身後五六個佛修對視,又齊齊看向圓緣。
“也好,那便多謝林卻仙君了。”圓緣含笑作禮,他已然看出林卻修為高深,在在場所有佛修之上,加之還真仙門這個身份作假太難,便放下了大半警惕。
衆人落座,林卻方得知一行人來此的原委。
原來天水河惡靈劇增的事早在一月前就傳到了西方普度寺,普度寺的生台大師閉關,便由佛子帶着五六名精于超度的弟子前來相助。他們與魔界少主穆銜蟬約定在魔界會面共同商議,卻在渡過天水河時被霧氣侵染,走失在了人界,又莫名其妙找到了入微城,這一路實在是坎坷。
“佛子和諸位道修為人界和魔界做出的努力,我同兄長都看在眼裡。不瞞諸位,我同兄長見惡靈肆虐,也想幫上一把。”林卻舉杯敬佛修們,佛修以茶代酒回敬他。
“林卻仙君高義,為生靈竟放棄仙山瓊閣到凡界曆練,我等實在是佩服。”有一佛修說。
林卻憑借着自己這一身純善的氣質和無害的臉,在短短幾盞茶之間得到了佛修的信任,甚至有些稱兄道弟。
但他主要的目标對象佛子圓緣卻仍舊微笑着,情緒淺淡。
他越是這樣,林卻越是抓心撓肝。他是小殿下啊,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啊,他不應該是還真的小師兄嗎?怎麼突然變成佛修,還成了金光閃閃的佛子了?
穆銜蟬見他這樣,便偷偷傳音與他:【你注意你的眼神。】
林卻兩眼一黑,劇情似乎全亂了。
“方才兄長說起通草城,可是跟佛子有什麼淵源?”林卻艱難的開口套話。
“通草城是我開悟的源頭。”圓緣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個橙子放在林卻手心,周圍佛修表情一滞。
“師叔——”一旁較為年輕的佛修想要出手制止,林卻條件反射的接穩了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