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夫人居然是仙君,真的假的?!”
“仙君是男子的話,就不能叫夫人啊,還是叫仙君吧。”
“仙君和他的惡鬼丈夫,這是什麼絕配!!”
圓緣聽着這些怪怪的話,十分迷茫,他想伸手把紅綢之上的林卻拉回來,卻始終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擋。
這條紅綢被下了陣法,所以他也隻能眼睜睜看着林卻走在上面。
紅綢之上的林卻已經完全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他看到自己在一條十分寬廣的大路上,周圍是朝拜的百官,男人穿着帝王婚服,抱着他一步步走上高台。
“莫怕,你且先等等我,我随後就到。”男人低聲在他耳邊說。
高台之上放着一副精緻的龍鳳棺材,棺前放着一支嬌豔的海棠花。
漢白玉石台上擺滿了點心果子,男人抱着他一步步走上台階,林卻無法動彈,但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的呼吸心跳。
他的陛下永遠那麼溫柔,連心跳聲都很小。
台下的衆人開始小小聲的抽泣,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男人恍若未覺,拿起海棠花,别在林卻的衣襟。
“贈君杜若連海棠,小卻,你狠心如斯。”
林卻再次感到了那種綿綿的痛楚,這是他不曾經曆的一幕。隻是在旁人的口中簡單提起便已是心如刀絞,現在他真正體會到了,痛苦卻比原來磨人心志。
林斜源把林卻輕輕的放入棺材,随後他也跟着跳了進來。霎時間周圍一切變得昏暗,在内部寬敞的雙人棺内,男人抱着他,溫熱的鮮血從他口中源源不斷湧出。
四周兵戈聲乍響,有人慘叫的聲音還未能完整的發出口就已被堵住,女人的聲音傳遍高台。
“陛下病逝,諸位大人可願奉我為主?”
不知過了多久,林卻的視線逐漸回攏,此時的他正站在入微城祭台之上,祭台上也放着一副龍鳳棺。
周圍的人潮熙熙攘攘,無數交談聲都進不了他的耳朵。他的眼睛裡隻有這副棺材,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低喃:
你為什麼不進去陪他呢,隻要你靠近,你便能一直陪伴着他。
他的陛下是該多麼絕望?那般決然的跳進棺材,然而即使是帝王化為厲鬼,也沒能在棺材的另一邊見到他,在這苦守三百年,等來的卻是拒絕。
林卻,你後悔嗎?
他從來不後悔。
林卻久久的站在棺材前,終于,他推開了棺材。
隻見寬大的龍鳳棺裡僅躺着一個身穿帝王婚服的男人,他的臉被血污遮蓋的看不清面貌,身上下也滿滿都是血,深沉的紅色侵蝕了這副棺材。
“仙君應該看到城主的樣子了吧。”
“城主這般厲害的人應該也是很英俊的,我也想看,我也想看。”
“城主可是帝王,自然英武不凡。”
“英武不凡還不是照樣得死,死後老婆都沒了,現在找到算他運氣好。”
最後一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衆人面面相觑,驚疑不定。
高台之上的林卻并沒有聽到這句話,若是他聽到了,一定會猜出說這話的人是譚雲樓,隻是他沒聽見,不然肯定也會疑惑譚雲樓為何在這裡,而不是繼續不緊不慢的追着期。
他盯着林斜源看不出面容的雕像很久,最終想要伸出手擦去他臉上的血污。
可是風沒同意,風怕這些血弄髒了他的手,怨氣侵蝕了他的身體。
所以風将他的手輕輕吹起來,同時也吹起了地上一朵粒粒飽滿的蓮蓬,蓮蓬搖搖擺擺的落在了林卻的手心。
“啊啊啊啊啊,那是定情信物嗎?那朵蓮蓬。”
“我也想做仙君手上那朵蓮蓬,近距離觀看,美死我了!!”
“那陣風是城主大人吧!肯定是!”
一心的酸楚仿佛被這陣風和蓮蓬帶走,林卻突然輕笑出聲,語氣甚至有些嗔怪。
“我不會剝。”
風輕輕的擦過他的鼻尖。
林卻眼眸一動,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支海棠花。
三百年前,他在四方天地的睡園見過滿園的海棠花,鬼使神差的,他折下了一支,一直帶在随身空間裡。
現在他将這支海棠花輕輕别在林斜源鬓邊,那張充滿血污的臉都有了一種瑰麗的色彩。
“還君……”林卻字句拖得很長,像是有意在吊着已經急不可耐的人。
“還君轉石心。”
我心石已轉,棠花自可居。
他臉上笑意盈盈。
激動的風在長街上肆意流竄,叫嚣着分享他的激動和喜悅。祭台下圍觀的衆人都被他們的城主大人猝不及防的糊了滿臉,更有甚者,手中的果食點心都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