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書販子,印刷倒賣一條龍的那種。林卻知曉在中元節有叫買《尊勝目連經》的人,也有勾欄瓦肆上演《目連救母》的雜劇,今日應該是最後一出,也不知自己應不應該去看看。
他從沒看過《目連救母》,隻是在書中讀到過。就像他從前從未見過海棠花,也隻是在書裡讀到,那他該不該去看一看?
他吓退了書販子,自己站在原地有些愣神。魔界都城也會有賣《尊勝目連經》的人類,這大概也是魔族與人族混居的前兆,現在兩族之間并沒有矛盾,大概是這麼些年最圓滿的一段關系。
那自己現在站在長街一個人愣神,又是為了什麼呢?
“你好像有些可憐,十六大人。不對,現在應該是林卻仙君。”
懶洋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卻擡頭望去,逆着光是個瞎子撐着頭靠在茶樓窗戶沖他笑。
“譚雲樓,你在這做什麼?”
林卻沒有做多餘的動作,直接進了茶館。
譚雲樓眼睛上還綁着青色的帶子,雙眼仍是凹陷下去,說明他還沒找回自己的眼珠,也沒追到期。
“仙君是不是在想,在下為何還沒追到之流,甚至在這裡喝茶?”譚雲樓端起茶盞給林卻倒了一杯,茶色清透,必然不是這茶樓的茶葉。
“剛剛是,不過我現在在想,你來茶樓喝茶,為什麼還自己帶茶?”
一旁恰巧端着茶盞路過的小二:?
譚雲樓笑容一僵,對小二說:“已然付過銀錢。”
小二稍稍安心,帶着無法理解的表情離開了。
“不愧是仙君,依舊有當年風采。”譚雲樓稱贊。
“過獎,你卻變弱了。”林卻回嘴諷刺,他還沒忘己譚雲樓身為入微城小城主,卻丢下整座城池給他們自己出來追老婆,甚至追到了魔界這件事。
“怎麼說?”譚雲樓虛心求教。
“你老婆追到了嗎?”林卻直截了當。
譚雲樓搖頭。
“沒追到在這裡晃悠做什麼?”
“之流想起以前的記憶,但他還是不承認他就是之流。”譚雲樓的話裡有幾分怨婦的味道,林卻擺擺手。
“期姐姐是千年大妖,你一個……”林卻反應過來,“你是什麼身份?我居然沒問過,你對我下咒術了?還有,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
“哪有,在下一個平平無奇的妖修,自然不能被林卻仙君放在心上。至于在下怎麼認出來的,林卻仙君在新日節當天何等風光,在下又怎會認不出來。”
譚雲樓解釋得滴水不漏,林卻放下疑惑。一直沒想過譚雲樓身份這件事确實不合理,既然譚雲樓承認自己是妖修,肯定用了些手段才能讓事情發展成如今的局面。
“你是什麼妖。”林卻懶得去猜,直截了當的問譚雲樓。
“假蘇。”
林卻:“你是覺得我能知道?”
譚雲樓無奈笑,“藥材假蘇,《本草綱目》有言其可散風熱,清頭目。作枕、内服皆可。”
所以譚雲樓是假蘇妖,這個身份的确與譚雲樓藥師身份相呼應。隻是譚雲樓念着本草綱目中如何處理自己的方法,林卻總覺得有些詭異,他及時制止了這個話題。
“行了我知道了,期姐姐如今在哪?”
“仙君能不要叫他期姐姐了嗎?他是之流。”譚雲樓打斷。
林卻眉頭一皺,“期是千年大妖,且已步入化神,你現在還不能要求她變成自己的一條尾巴。”
“之流是單獨的個體,他不是尾巴。”譚雲樓情緒有些繃不住,連日來他嘗試給期消化時間,拼着自己的雙眼喚醒了陸之流的記憶,換來的卻是期無限制的逃離。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陸之流會想起來醒悟,因為他一直不承認與自己相伴一生的是一條尾巴。
“那為何陸之流與期有這麼大的不同?譚雲樓,期是期,陸之流是陸之流。”
譚雲樓用力吸了口氣,吸到林卻覺得他要把自己吸炸掉,才将氣吐了出來。
“我很擔心你的精神狀況。”
林卻看似關切,實則看戲。
“幫我,我告訴你林斜源的下落。”譚雲樓連續幾次深呼吸平息了情緒,冷靜開口。
林卻面色凝重起來,他确實發現林斜源不見了,自從他醒來之後便再無林斜源蹤迹,說不擔心是假的,但他在逼自己去做任務,至少要先見到盧雪深讓系統出來。
“我能怎麼幫你?”林卻選擇嘗試一下,他真的很想知道林斜源在哪。
“我不管。”
“你很優秀。”